集装箱顶端的阴影空荡寂寥,只余下三柄黝黑的飞刀深深钉入污秽的泥地,刀柄在昏沉天光下兀自散发着冰冷的威慑。疤脸莉那沙哑低语——“光有知识不够,还得有靠山,或者…成为别人的靠山”——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深深扎入墨衍疲惫的识海,在枯竭的焦土上搅起一阵带着刺痛的回响。
靠山?他墨衍如今孑然一身,如同飘萍,唯一的“靠山”便是这冰冷据点里那个脾气古怪、视知识为唯一货币的老人。成为别人的靠山?以他现在伤痕累累、识海枯竭的状态,连自保都需拼尽全力!
一股冰冷的屈辱感混合着强烈的变强欲望,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他无视周围摊贩和行人敬畏又复杂的目光,低着头,拖着依旧带着滞涩感的步伐,挤过沉默的人群,朝着“断头巷”的方向走去。左臂伤口愈合带来的麻痒感在情绪激荡下变得格外清晰。
推开据点那扇厚重冰冷、被油污糊住的铁门,干燥、整洁、弥漫着机油与陈旧纸张气味的空气再次包裹了他,如同踏入另一个世界。前厅里,齐渊依旧伏在那张巨大的黑铁木工作台前,全神贯注地调试着那个复杂齿轮装置的核心部件。金属零件被精密工具调整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咔哒”声,是这片空间唯一的主旋律。对墨衍的归来,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墨衍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向角落,目光落在靠在冰冷金属墙壁旁的石碑上。粗糙的裂痕在灵能灯光下如同狰狞的伤疤,核心深处那点微弱的金色火种,搏动依旧顽强,却传递出一种深沉的疲惫。那道被他弥合、此刻却又隐现金色裂痕的微小缝隙,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刺痛着他的神经。
疤脸莉的话,独眼那怨毒贪婪的眼神,归墟教如同跗骨之蛆的追杀…所有的压力、屈辱和急切,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轰然引爆!
他需要力量!刻不容缓!修复石碑,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力量的绳索!哪怕它布满荆棘,哪怕它可能通向深渊!
墨衍猛地转过身,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拖着伤腿,几步走到齐渊那张巨大的工作台前,无视了上面堆叠的精巧工具和散落的零件图纸。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齐渊那微微佝偻、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背影,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渊先生!我要修复它!”他伸手指向角落的石碑,“告诉我该怎么做!”
“咔哒。”
齐渊手中那枚细如发丝的精密齿轮探针,在墨衍话音落下的瞬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干扰的错位声响。
前厅里那恒定的、如同心跳般的金属调整声,骤然停顿。
机油味、陈旧纸张的霉味、金属粉尘的气息…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
齐渊的动作定格了那么一瞬。随即,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用那块沾满油污的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并不存在的污渍。动作刻板而僵硬,带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沉默。
几息之后,他才缓缓地、如同承载着千钧重负般,转过了身。
那张饱经风霜、如同刀刻斧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刻的皱纹如同冰封的沟壑,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浑浊如同褪色琥珀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那目光穿透了空气的阻隔,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沉重压力,狠狠刺向墨衍!
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某种不自量力、即将自毁的愚蠢造物般的审视!这目光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让墨衍瞬间感觉如同赤身裸体被丢进了冰窟,连灵魂都在那目光下微微颤栗!
“修?”一个短促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冰碴味的音节,从齐渊紧抿的薄唇中迸出。
他绕过工作台,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韵律之上,发出轻微的、却如同踩在墨衍心脏上的脚步声。浓烈的机油味和冰冷的金属气息随着他的逼近扑面而来。
他在距离墨衍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扫过墨衍那张因急切而微微涨红、却又带着不屈神色的脸,扫过他破烂衣衫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扫过他紧握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拳头…最终,那目光如同两座沉重的冰山,轰然压在了石碑上那道被弥合、此刻却又隐现金色裂痕的微小缝隙之上!
“就凭你?”齐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钢板,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刻薄的嘲讽和深沉的痛惜!他猛地伸出一根骨节粗大、布满厚茧和黑色油污的手指,指尖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无比地指向那道细微裂缝边缘,一处几乎肉眼难辨的、如同发丝般纤细的符文脉络断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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