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财神?”我父亲沙哑地问了一句,语气里满是麻木和疲惫。
“对!对!就是五路财神!”王家老大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我脸上,“胡三姑请下来的!说咱村子地脉好,财气旺,五路财神爷要在这儿落脚!只要心诚,请一尊回家好好供着,那财源……嘿嘿,挡都挡不住!流水似的往家淌!”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贪婪光芒:“你是没看见,胡三姑家那香火,旺得吓人!啧啧啧,那神像,跟活的一样!那笑模样,看着就喜庆,就招财!咱村里好些家都去请了,我……我也打算去请一尊!”
父亲疲惫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老王,别瞎咧咧了,守你的夜去。”
王家老大讪讪地闭了嘴,但那兴奋劲儿还在脸上挂着,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那所谓的“五路财神”身上。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看不见的涟漪。接下来的时间里,灵堂里守夜的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话题都诡异地绕着那个“五路财神”打转。谁家请了,谁家没请,谁家供上后好像真的捡了钱……言语间充满了试探、羡慕和一种隐秘的焦灼。连我那几个本家叔伯,眼神里也多了些闪烁不定。
掌心的血符,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我心口猛地一缩,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爷爷临终那恐惧的眼神,那嘶哑的“村里要出大事了”的警告,再次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
这“五路财神”……不对劲!
爷爷下葬后的第二天,一种近乎狂热的氛围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悲伤,席卷了整个村子。仿佛一夜之间,某种无形的禁令被解除,压抑已久的欲望喷薄而出。
家家户户,无论门楣高低,堂屋正中最显眼的位置,都清空了出来。撤下了旧的神主牌、观音像,甚至有些人家连祖宗牌位都挪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尊崭新的、造型奇特的“财神”。
它们被摆放在新铺的红布上,面前点着粗大的红烛,香炉里插着密密麻麻的、燃烧得异常旺盛的高香。烟雾缭绕,浓得呛人,带着一股甜腻得发齁的怪味,在村子上空形成一片灰蒙蒙的云。
那些神像,清一色是粗糙的陶土烧制,上了劣质的彩漆。它们穿着大红大绿、绣着可笑铜钱图案的袍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脸。每一张脸都带着一种完全相同的笑容——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两条细细的缝,里面似乎画着两个小小的、黑漆漆的瞳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笑容都像是在死死地盯着你,透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僵硬、虚假和……贪婪。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神只的威严或慈悲,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纯粹的、对财富的饥渴。
村民们看着这些神像的眼神,却充满了敬畏和狂喜。他们虔诚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对金钱最赤裸的渴望。整个村子弥漫在浓重的香火气和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空气都仿佛粘稠得令人窒息。
我家因为刚办完丧事,暂时还没请这“财神”。父亲和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妥,面对上门来热心劝说“赶紧请一尊,别错过了财神爷恩典”的邻居,只是含糊地应付着,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不安。
这天傍晚,我实在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和村中那无处不在的甜腻香火味,借口去河边走走,想透口气。刚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影从村东头走过来。人群的中心,正是神婆胡三姑。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同样刺眼的大红色绸布褂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在脑后挽了个髻,插着一根黄澄澄、一看就是镀铜的簪子。她昂着头,脸上挂着一种志得意满、近乎傲慢的笑容,被村民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村民们对她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敬畏。
她走到老槐树下站定,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家低矮的院墙,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像用指甲刮着铁皮,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老少爷们儿!心诚则灵!五路财神爷显圣,那是咱们陈家洼的造化!供着的,就等着财源滚滚吧!”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我家,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意,尖声补充道,“至于那些个心不诚的,或者……家里沾了晦气的,”她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朝我家方向努了努嘴,“呵呵,那就难说喽!财神爷不待见,指不定什么脏东西就趁虚而入了!下一个……哼,谁知道轮着谁呢!”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在我心上。尤其是最后那句“下一个轮着谁”,配上她那阴冷得意的眼神,让我瞬间想起了爷爷临终的恐惧,还有掌心血符那诡异的灼热。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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