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牙独眼中燃烧的疯狂火焰,在那缕微弱的银白星光前,似乎被浇入了一瓢冰水。愤怒与仇恨依旧沸腾,但那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攻击欲,却被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守护本能暂时压制。它庞大的身躯依旧紧绷如弓,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却不再前进,而是死死挡在幼狼与司通之间,形成一道伤痕累累的屏障。
司通停下了脚步。它金色的瞳孔与断牙那仅存的、充满痛苦与警惕的眼睛对视着,没有退缩,也没有进一步的挑衅。它缓缓伏低身体,收敛起所有可能被误解为攻击性的姿态,尾巴轻缓地摆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在猫科语言中表示缓和、甚至略带安抚意味的动作——尽管对一头濒临崩溃的巨狼能否起效,它毫无把握。
它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只瑟缩的幼狼。额前那撮银毛,如同绝望矿坑中唯一闪亮的宝石,刺痛了它的眼睛。月羽的选择,裂爪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即使在这片被背叛与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依然有星火存留。
它需要带走这缕星火。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更是为了一个更渺茫、却必须去尝试的未来。
司通不再看断牙,而是将目光转向洞穴深处,那些被毁坏的壁画,那些残留的、与蝠人气息纠缠的狼群血腥。它开始缓慢地、极其谨慎地移动,不是走向幼狼,而是沿着洞壁,像是在巡视,又像是在无声地传达某种信息。它展示着自己在战斗中留下的、早已愈合却依旧明显的旧伤疤,它的动作带着一种历经无数杀戮与漫长旅途后的疲惫与坚定,一种与这片山林中的狼截然不同的、更为广阔也更为沉重的气息。
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断牙:我理解你的痛苦,我背负着我的重担,我们并非敌人,至少,不完全是。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只有幼狼偶尔发出的、疼痛与恐惧的细微呜咽,以及断牙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司通停了下来。它背对着断牙和幼狼,面朝着被钉在石壁上的裂爪的头颅,静静地坐了片刻。然后,它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幼狼身上,又缓缓抬起,迎向断牙那复杂的注视。
没有语言,只有一种沉重的、跨越物种的意念在弥漫:它留下,必死。跟我走,或有一线生机。为了裂爪未能守护的未来。
断牙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仿佛血肉被撕裂般的呜咽。它巨大的头颅痛苦地摆动了一下,独眼中竟滚落下一大滴混浊的液体,划过狰狞的伤疤,滴落在尘土中。它回头,用鼻子极其轻柔地、近乎哀悼地碰了碰那只幼狼的额头,尤其是那撮银白的毛发。
然后,它猛地转回头,对着司通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悲凉与……一丝绝望的托付。它庞大的身躯向一旁挪开了一步,让出了通往幼狼的道路。这是一个艰难至极的决定,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放手最后一点希望的火种。
司通没有丝毫犹豫。它轻盈而迅速地上前,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幼狼的额头。幼狼吓得浑身一颤,但额前银白毛发与司通额间印记那微弱的共鸣,似乎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安抚。司通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舔幼狼受伤的前腿,然后极其轻柔地叼住它后颈的皮毛——如同母猫搬运幼崽。
幼狼发出细微的哼声,却没有剧烈挣扎。断牙在一旁看着,独眼紧闭,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司通叼着幼狼,最后看了一眼裂爪那凝固着悲怆的头颅,看了一眼这充满绝望与死亡气息的狼穴,看了一眼那头守护到最后一刻、却已遍体鳞伤的独眼巨狼,然后决绝地转身,跃出洞穴,消失在坎塔布连山脉凛冽的晨雾之中。
它给它取名为银痕。纪念它额前的星光,也铭记这片土地承载的伤痕。
长途跋涉再次开始。但这一次,司通的旅程不再形单影只,也不再仅仅是为了追踪与毁灭。它的腹部绒毛下,多了一个温暖、脆弱、时而因疼痛而瑟缩的小生命。
银痕的存在,彻底改变了司通的行动方式。它必须避开所有可能的风险区域,寻找安全的饮水与食物来源,时刻警惕着人类、野兽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蝠人爪牙。幼狼腿伤未愈,无法长途行走,大部分时间只能依靠司通携带或藏在临时找到的隐蔽处。
它教导银痕辨识危险。它找到那些被紫热病污染、泛着诡异紫光的水洼,用严厉的眼神和低吼阻止幼狼靠近。它捕捉小型猎物,撕碎后喂给银痕,同时警惕地检查猎物体内是否有不自然的紫色斑点或变异。它们目睹了更多被瘟疫摧毁的村庄,死寂笼罩,乌鸦盘旋,只有燃烧尸体的黑烟诉说着无声的惨剧。每一次,司通都紧紧看住银痕,不让那纯粹的银白被这绝望的黑暗所沾染。
穿越法兰西南部时,宗教裁判所的阴影如同瘟疫般无处不在。城镇乡村张贴着搜捕“狼人”、“女巫”与“异端”的公告,火刑柱的焦臭气息时常顺风传来。司通不得不更加小心,彻底隐匿行踪,只在最荒僻的野地夜行昼伏。它听到人们窃窃私语,谈论着比利牛斯山“魔鬼狼群”被神圣军队铲除的“伟绩”,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与扭曲的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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