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门外门演武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将青石铺就的赛场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与期待。那被历代弟子灵力反复冲刷的赛场地面,泛着冷硬的光泽,边缘处依稀可见往届激烈比斗留下的细微裂痕,无声地见证着无数次的胜负与荣辱。看台最前方,几位身着深色袍服的外门长老正襟危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即将上场的弟子,神色肃穆。而更远处的观众区,外门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嘈杂的议论声如同夏日蝉鸣,不绝于耳。而所有话题的焦点,几乎都汇聚在了今日首轮比试中最具争议性的一场——练气中期的林默,对阵练气后期、凶名在外的“蛮力王”张强!
“疯了,绝对是疯了!林默那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张强那可是能徒手砸碎青岗岩的主儿!”一个尖嘴猴腮的灰衣弟子唾沫横飞地嚷道,“前几天我亲眼看见,他在后山测试拳力,碗口粗的铁木桩,一拳就断成了三截!林默拿什么挡?拿他那块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铁疙瘩吗?”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弟子连忙点头附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可不是嘛!听说赵师姐那边早就打点好了,张强这次是下了狠心,要彻底废了林默,杀鸡儆猴!我看啊,别说三招,能撑过张强第一拳不被轰下台,都算他林默祖坟冒青烟了!”
这些刺耳的议论,如同无形的针,一下下扎在站在队列稍后位置的苏清颜心上。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淡青色罗裙,裙裳用料考究,裁剪合体,腰间以同色丝带轻轻束起,愈发显得她腰肢纤细,身姿窈窕,宛如初春湖畔随风摇曳的青嫩柳枝。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支素雅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她白皙的颈侧与颊边,随着微风轻轻拂动。她那双清澈的杏眼中,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目光一次次焦急地穿过攒动的人头,望向赛场入口的方向。
终于,在那入口处的光影交错间,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默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普通外门弟子服,与周围一些衣着光鲜的弟子相比,显得格外朴素。然而,他的步伐却异常沉稳,一步一步,仿佛丈量过一般,坚定地踏入这片即将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区域。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或是怯懦,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如水,深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的喧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里用一根粗糙的麻绳,系着一块毫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凡铁,表面只有些许匆忙打磨出的、勉强可称为刃口的痕迹——这便是他今日的“武器”。
看到林默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苏清颜高悬的心稍稍落下几分,但昨日林默拒绝她借出青木阵盘的情景,又不期然地浮现在脑海。
那时,她捧着那面青光流转的阵盘,鼓足勇气小声提议:“林师兄,明日比试……若是情况危急,我或可暗中助你,布下一道简易的困缚灵阵,暂缓张强的攻势……”
然而,林默只是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力量的微笑,轻轻摇头:“清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对付张强,还无需动用你的阵法。相信我,我自有分寸。”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一刻,苏清颜望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侧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个被几乎所有外门弟子视为“废柴”、灵根驳杂的少年,其内里所隐藏的坚韧与力量,或许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袖袋中那个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着几枚她昨日特意从林默那里讨要来的【清味丹】。明知这场纯粹的武力比试大概率用不上此物,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带在了身上,仿佛这微小的举动,就能为赛场上的那个少年,凭空增添一分虚无缥缈的保障。
“下一场,林默,对阵——张强!”
裁判陈管事那略显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冷水泼入油锅,瞬间让喧闹的演武场安静了下来。陈管事面无表情地站在赛场边缘,目光扫过林默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轻蔑与冷漠,几乎毫不掩饰。作为赵雪那位长老师尊的忠实心腹,他显然早已将这场比试的结果,在心中判定了下来。
“咚!咚!咚!”
伴随着沉重如同战鼓擂动般的脚步声,张强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率先踏入了赛场中央。
他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厚,一身外门弟子服被他那身虬结夸张的肌肉撑得紧绷欲裂,仿佛随时都会“刺啦”一声化为碎片。两条肌肉贲张的古铜色臂膀赤裸在外,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陈旧疤痕,如同盘踞的蜈蚣,无声地诉说着他无数次与妖兽、与人搏杀的凶悍经历。他走到场地中心,故意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朝着观众席上某个特定的方向,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讨好与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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