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被致密的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栅，斜斜地投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林晓刚结束与奢侈品专柜资深鉴定师的通话，对方基于她提供的清晰图片和视频，初步给出了“工艺细节与正品存在系统性差异，包装编码格式不符品牌数据库记录”的专业意见，并愿意在必要时出具书面鉴定说明。她刚将通话要点和录音存档，指尖还未从冰凉的桌面上移开，办公室的门就被“砰”地推开。
程日星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脸上惯有的那点痞气被焦灼取代，声音又急又低：“晓姐，糟了！那个之前拍着胸脯保证、答应出来作证的MCN前运营主管，刚给我发了一条‘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找我了’的消息，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微信和电话全拉黑了！”
林晓猛地抬头，清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心脏也随之往下一沉。“对方反应太快了，”她声音保持着冷静，但语速不自觉加快，“我们昨天才初步接触，今天人就反水，肯定是受到了极强的压力，甚至是威胁。”
她的话音刚落，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是一条电商平台的官方系统通知。她点开一看，瞳孔微缩——之前以消费者李建国名义提交的、附有初步假货对比图和专柜口头质疑的投诉申请，被正式驳回。平台给出的理由是：“收到涉事商家‘雅星传媒’（‘薇雅小姐’背后MCN）补充提交的《品牌授权文件》及《海关进口货物报关单》扫描件，经核查，文件形式齐全。鉴于目前证据链存在争议，暂无法判定违规。”
“授权文件和报关单？肯定是伪造的！”林晓迅速点开商家补充的所谓“证据”，那是一份看似格式规范的授权书，但授予方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海外贸易公司，而非品牌官方或亚太区总代，而且公章的电子防伪码区域明显模糊不清，像是经过多次复制粘贴的结果。“他们这是有备而来，而且动作极其迅速，想在证据固定前就把路堵死。”
“操！”
几乎就在同时，蜷在角落技术终端前的老周，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咒。他面前那面由三块屏幕组成的墙，其中一块正疯狂闪烁着红色的数据流警告。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出密集如雨的声响，脸色凝重：“有人在远程高强度攻击我们为这个案子临时搭建的云端证据库和溯源系统！IP是跳板，手法很专业，使用了多种漏洞组合拳，目标是精准定位并尝试销毁我们刚刚梳理出的、‘雅星传媒’与那几个境外空壳公司之间的资金往来初步关联记录！”
一时间，投诉被驳回、关键证人反水、证据系统被攻击——三条线几乎同时遭遇精准狙击，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余年端坐在会议桌的主位，自始至终没有起身。他听着接连不断的坏消息，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神色平静如水，但那平静之下，是历经风波后淬炼出的沉稳与锐利。“不是MCN自己能有的反应速度和能量，”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楚啸天。我们这条‘奇兵’，戳到他的痛处了。他不想让这条线继续深挖下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苏晴带着一身外面的热气匆匆走了进来，她手里攥着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稿件，脸色异常难看。“我这边也出问题了！”她将稿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就在半小时前，几个活跃的娱乐八卦和所谓‘商业揭秘’匿名账号，同时在各平台发布内容高度一致的通稿，直指我们团队——特别是余年——表面打着公益普法的旗号，实则是收了‘薇雅小姐’竞争对手的黑钱，恶意构陷，借售假案炒作，企图打压新兴直播业态！”
她喘了口气，指着稿件上那些充满诱导和恶意的字句：“更恶心的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李建国夫妇的照片，虽然打了粗糙的马赛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配文暗示他们是‘专业碰瓷团伙’，‘利用女儿博同情’。“苏晴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现在相关话题下面已经吵翻天了，水军带节奏，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质疑我们的动机。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拿出铁证扭转舆论，等对方把‘我们才是幕后黑手’这个标签坐实，到时候我们再曝光任何证据，说服力都会大打折扣，甚至会被反咬是伪造的！”
程日星一拳砸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柜体微微震动。“妈的！这是全方位围堵啊！证人、平台、数据、舆论，四面楚歌！我们现在怎么办？”
面对骤然升级的危机，林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整齐地归类着目前掌握的所有材料。“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的声音恢复了镇定，“第一，小雯的完整订单记录、支付流水、与‘薇雅小姐’直播间客服的聊天记录，这些是平台无法单方面抹除的原始证据。第二，我刚拿到了专柜鉴定师的初步专业意见和录音，可以申请正式鉴定报告。第三，”她调出一段音频文件，“虽然那位前运营主管反水了，但之前几次电话沟通，我按照规范进行了录音，虽然不完整，但里面有她亲口承认‘公司对部分货品来源心知肚明’、‘质检流程形同虚设’的关键片段，这至少能证明对方并非无辜，而是知情且故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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