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秦轶燃烧着焦虑的眼眸:「我们不会让她独自面对临界点!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度体温变化,都在『幽影』的绝对监控之下,并触发预设的、优先于覆膜进度的保护机制!天池,是最后的、最坚固的保险,而非唯一屏障!」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秦轶因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路栀站了起来,与他并肩而立。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仰头看着秦轶紧绷的侧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秦轶,看着我。」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我能承受。我相信他们,也相信你为我筑起的防线。我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像一阵清风,虽不能完全吹散秦轶眼中的阴霾,却让他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目光却依旧锐利地射向众人,无声地传达着:方案必须万无一失,否则……
秦轶的质问像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他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不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顾北、方刚,最终落在主位的老者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最保险的方案,是从覆膜一开始就在水中进行!我会和她一起下去!」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会议室里炸响!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见惯风浪的老者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
「胡闹!」秦行之忍不住低声呵斥,「你知道那是什么环境?!零下二三十度的冰水!覆膜过程的能量冲击!你下去除了增加风险……」
「我知道!」秦轶打断他,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添了几分沉冷,「我知道冰水刺骨,知道能量冲击的危险。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里面!」
他转向路栀,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守护的执念:「能量冲击带来的痛苦,我无法替她分担。但极寒带来的恐惧和孤独……我能!」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我要在她身边。在她觉得冷的时候,我能抱住她,让她知道不是一个人。在她觉得撑不住的时候,我能让她看到我!如果……如果真有万一,能量失控,冰水也无法冷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那至少,我会在她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秦轶……」路栀眼眶瞬间红了,用力回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她想说「太危险了」,想说「不值得」,但看着他眼中那不容撼动的坚持,所有劝阻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她明白,这不是商量,这是他用生命划下的底线。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秦轶的理由,不是技术层面的最优解,而是人性最深处、最原始的情感诉求——生死与共。这沉重的分量,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顾北和方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和棘手。方刚眉头紧锁,正要开口,顾北却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异常冷静:
「秦总的要求……在情感上,无可辩驳。」他坦承道,随即话锋一转,带着技术人员的严谨,「但从操作层面,我们必须解决两个核心问题:一、如何在极寒冰水中保障您的生命体征稳定?二、如何确保您的存在不会干扰覆膜能量场的精密运行?」
他手指在操控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新的预案模型,语速加快:「我们紧急推演过类似极端情况。方案如下:
定制抗压恒温潜水服:为您特制具备多层主动加热系统和抗冲击内衬的潜水服,连接独立供氧与生命体征监测,确保您在冰水中核心体温稳定。
隔离式潜水钟/安全笼:您与师妹同处冰水,但位于一个特制的、小型化的透明潜水钟或安全笼内。该装置具备独立能源和强效电磁屏蔽层,最大限度隔绝外部能量场对您的直接冲击,同时确保您能清晰看到她、触碰到她(通过特殊设计的接触点)。它本身也由高强度材料制成,提供额外物理防护。
「幽影」AI 双重监控:AI 将同时严密监控您和师妹的生命体征,任何一方出现危及生命的异常,「幽影」将拥有最高权限,立即强制终止覆膜过程,并启动紧急回收程序。
顾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轶和老者:「这套方案能在技术可行范围内,最大限度满足秦总『同在』的要求,同时将额外风险控制在可接受的极限阈值之下。首长,请您定夺!」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秦轶那燃烧着执念的眼神,都投向了主位的老者。老者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轻微的声响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沉重。他在权衡,权衡冰冷的科技逻辑与滚烫的人性诉求,权衡国之重器的安全与一位守护者燃烧的生命意志。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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