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副抹了一把脸,汗水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他眼神里没有获救的欣喜,只有更深沉的绝望和一种老船员特有的、基于现实的冷酷判断。他猛地甩开陆明锐的手,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像一盆冰水浇在陆明锐头上:
“开船?开什么船?!你看看这船!‘远洋荣耀号’,十八万吨的大家伙!你以为是你公园里划的脚踏船吗?!”
他猛地指向空荡荡的走廊和驾驶台方向:“船长、轮机长、大管轮…可能都没了!就凭我们两个?我一个驾驶台的,你一个实习三副,再加上底下可能还剩几个吓破胆的值班水手?够干什么?!”
“我们连主机都启动不了!就算启动了,谁去起锚?谁去解缆?谁去操控侧推器把这庞然大物从这狭窄的港池里弄出去?!没有引航员,没有拖轮接驳,我们就像个固定在码头上的铁棺材!开出去就是撞岸、搁浅!死路一条!”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陆明锐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上。他这才意识到,逃回这艘巨轮,可能只是从一个绝境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坚固的绝境。这钢铁堡垒,此刻成了无法移动的活靶子。
“那…那怎么办?就在这里等死吗?”陆明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郑大副猛地站起身,透过舷窗上狭窄的强化玻璃,死死盯着码头。尸潮正在逼近,最前端的怪物已经开始拍打、撞击着码头上其他较小船只的船体。他的目光急速扫视,最终定格在码头另一侧,那片停泊着众多行政船的区域。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猛地拉住陆明锐:“不能待在这铁棺材里!走!”
“去哪?”
“去那边!行政港口!”郑大副指着那个方向,语速极快,“找小船!摩托艇、行政船、什么都行!只要能动!吃水浅,掉头快,不需要那么多人操作!只要能冲出去,离开岸边,开到海上!只有海里现在可能是安全的!快!”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货轮船身微微一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船体上!更多的撞击声和抓挠声开始从下方传来!
它们开始尝试爬船了!
再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郑大副一把抢过陆明锐手里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咔嚓一声上膛,塞回他手里:“拿稳了!跟紧我!我们能不能活,就看能不能抢到一条船了!”
说完,他猛地打开通往另一侧甲板的舱门,外面混乱的声响和血腥气息瞬间涌入。
求生之路,从逃回大船,变成了必须再次闯入地狱,去争夺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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