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是廉价的练习簿纸,边缘已经泛黄,墨水却像是刚刚渗入纤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
郑主编的字迹林枫再熟悉不过,那种锋利如刻的笔锋,曾在一篇篇稿件上留下或赞许或严厉的批注。
“我被撤职那天,他们收走了所有纸质存档,清空了每一台电脑。但有一件事他们忘了——编辑的脑子,就是活档案。”
信纸的背面,密密麻麻,是那篇被404了无数次的悼文,一字不差,仿佛从虚空中重新捞取出来。
而在悼文的末尾,是另一行字,笔锋比之前更加沉重,几乎要划破纸背。
“你们若真想传下去,就得让人‘用命记’。”
林枫的指尖在那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冰冷的纸张仿佛被那力道烙上了温度。
“用命记……”他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像三枚钉子,钉住了他纷乱的思绪,也指明了一条唯一的、疯狂的路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射向一旁焦灼等待的张野:“有没有人,愿意把这段文字刻在身上?”
张野浑身一震,他设想过无数种对抗遗忘的方式,却从未想过如此惨烈的一种。
他看着林枫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不是商量,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叩问。
他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我去找。”
城市另一端,刺青店的消毒水气味和金属乐混杂在一起。
张野找到大牛时,他正给一个年轻人的手臂刺上图腾。
大牛人如其名,壮硕如牛,表情却异常专注。
听完张野近乎荒唐的提议,他关掉音乐,店内瞬间只剩下纹身枪细微的嗡鸣。
“悼文纹身?”大牛的声音粗犷而沙哑。
张野艰难地点了点头。
大牛沉默了片刻,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撩起了自己短袖的袖子。
在他的小臂内侧,四个已经有些褪色的汉字触目惊心——言论自由。
“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大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悲凉,“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他接过那份悼文的抄本,眼神从一个纹身师变成了设计师。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技术活,更是一场仪式。
“全文太长,皮肤承受不住,也容易模糊。”他用铅笔在草稿纸上迅速勾勒,“必须精简,浓缩到两百字以内,保留她一生最硬的骨头。”他最终选择了柳体楷书,笔画瘦硬,风骨峭峻。
“就纹在脊椎两侧,从颈后一直向下,”他用手指在自己背上划了一道,“人活一世,不能没有一根挺直的脊梁。”
第一个志愿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热血青年,而是王姨生前的邻居,聋哑人老李。
他被张野带到大牛面前时,显得有些局促,但眼神异常坚定。
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只是从怀里掏出手机,上面打着一行字给大牛看。
他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打出:“我替她疼。我要让别人看见她说过的话。”
嗡鸣的纹身枪启动,针尖刺破皮肤,像一根根微小的笔,用血和墨,将那些本该消散的文字,重新刻写回人的世界上。
与此同时,陈默的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在黑暗中回响。
他开发的“语义变形器1.e”在上次的对抗中已经失效,审查系统升级得比病毒还快。
但此刻,他屏幕上显示的是“语义变形器2.0”。
它不再是简单的同义词替换,而是基于深度学习的语境重构。
他将郑主编默写出的完整悼文复制进去,按下执行键。
代码飞速滚动,几秒钟后,一篇全新的文章生成。
标题变成了《一位普通农妇的平凡一生》。
文中所有尖锐的控诉和具体的事件都被模糊化、抒情化,变成了一个勤劳、善良、热爱土地、默默奉献的农村妇女形象。
它完美地剔除了所有“危险”,只留下了“正确”的骨架。
陈默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他没有将文章发在任何社交平台,而是侵入了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后台——县政府官网的“政务宣传投稿系统”。
他将这篇《一位普通农-农妇的平凡一生》上传了上去。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这篇文章竟然通过了层层审核,被刊登在了官网首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县文明风采”专栏里。
赵子轩第一时间发现了它。
他截图,转发,配上了一段文字:“感谢政府认可王姨的一生。虽然你们改了她的名字,删掉了她抗争的细节,抹去了她死亡的真相,但承认她作为一个‘人’存在过,总比让她彻底消失要好。”
这条动态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有限的圈子里激起无声的巨浪。
而林枫的计划,像一张网,正向着更意想不到的角落铺开。
他联系了县里的特殊教育学校,那里的孩子大多是视障者。
张野以“志愿者哥哥”的身份,带着盲文板和铁笔走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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