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沦边缘苦苦挣扎的唐寅终于被祝允明、文徵明等好友拉了回来。
应天府乡试中了解元之后,他与吴中才子们经常聚会,或讨论书画,或赋诗吟词,成为莫逆之交。
这日祝允明又来找唐寅,刚踏进他的书斋,看到文徵明也在。
唐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对他说:
“枝山兄今日不请自来,倒也是巧了,我和徵明出了四个字谜,你看看能否猜对,若是猜不出来可别怪我们恕不接待。”
言罢,便将写有谜面的纸条递到祝允明面前,只见上面写着:
“言对青山青又青,
两人土上说原因。
三人牵牛缺只角,
草木之中有一人。”
祝允明读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太简单了,快拿笔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坐下,提笔一挥,写下四个大字:“请坐奉茶!”
唐寅一看难不倒他,便给他倒了杯茶,又朝文徵明看了看,两人相视一笑,唐寅又开口:“枝山兄喝过茶,若无其他见教,我等就不留您了。”
“哎,伯虎,你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请我喝一杯茶便要下逐客令?”祝允明满脸疑惑。
“只因我今日跟伯虎约好,有坛十年醇酿要与他共享,并不知道您要来。”文徵明笑着道。
“今朝吃福好,不请我自到。就知道你们私藏了好酒,快拿出来予我也尝尝。”祝允明一听有好酒,像个馋猫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唐寅知道他是来蹭酒的,笑言:“今日我们吃酒,有个规矩,须即景吟诗一首作为谜面,打一昆虫名,否则不准吃。”
祝枝山嘴角微微一勾,露出自信的笑容:“这有何难?你们先说。”
唐寅清了清嗓子,便吟道:
“菜肴香,老酒醇,
不唤自来是此君,
不怕别人来嫌恶,
撞来席上自营营。”
文徵明也紧接着吟起来:
“华灯明,喜盈盈,
不唤自来是此君,
吃人嘴脸生来厌,
空腹贪图乱钻营。”
祝允明一听,便知道他们二人是在嘲笑自己不请自来,却也不生气,略一思索,便也吟道:
“来得巧,正逢时,
劝君莫怪盘中食,
此公满腹锦绣才,
不让吃喝哪来诗?”
吟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相视大笑,开怀畅饮,直吃到酩酊大醉方休。
今年春闱,唐寅因准备不足并未参加。他的吴县同乡朱希周,字懋忠,在殿试中被弘治帝提为状元,进士及第。
朱希周衣锦还乡,回到吴县时,那场面可谓是风光无限。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丽的状元袍,头戴大红花,神采奕奕地在街上游行。
街道两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势浩大。
全县的人都跑出来一睹状元郎的风采,人山人海,把整条街围得是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祝允明这年会试未中、文徵明乡试未中,唐寅压根就没去考,三个可怜虫挤在人群之中,呆呆地望着马上被人前呼后拥的天子门生,各自内心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唐寅站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看着游行队伍渐行渐远,人潮也慢慢散去,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有一朵薄云正被南风吹向北方,他心里暗暗发誓:
唐伯虎啊唐伯虎,凭你的聪明才智,总有一天必定也能“一日看尽长安花”!
沉寂了两年的唐寅终于背着行囊,踏上了赴京赶考之路。
沈周知道后,提前写信告知程彦,说唐寅不日即将抵京,望他能在北京多加照拂。
自程彦知道唐寅中了应天府解元后,日日盼着他来京参加会试,如今收到沈周的信,激动不已,他心心念着的天才终于要来了!
唐寅这日走到江阴渔港码头,准备乘船去扬州,再走大运河。
码头人员密集,热闹非凡,唐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地前行。
他看到船舶停靠的岸边,等待上船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望不到尽头。唐寅老老实实地排在后面,耐心地等待。
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队伍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纹丝未动。
眼见日渐西斜,天色暗了下来,今日若赶不上船,就只能在此地留宿了。
唐寅心想前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失去耐心的他于是径直离开了队伍,往前走去,一看究竟。
阻挡队伍前进的主要有两拨人。
一拨是一个贩卖竹篾草席的席贩,此刻正与买家争得面红耳赤。
唐寅凑近细听,才得知原来是因为草席铺在河边,未盖防水之物,所以有些潮湿。买家便以此为由,说草席遇水,原本一百文一席,非要五十文强买。
席贩自然不肯,双方互不相让,这才争吵起来。
这一吵,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原本就不宽敞的码头地界,瞬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
另一拨人是河边的鱼贩,刚刚收购了四百斤鲜活的生鱼,正欲装上船,拉到上游的鱼市去卖。
可是那船家却以生鲜腥臭为由,每斤鱼要加价两文作为清洗钱,才肯让鱼上船。
鱼贩觉得毫无道理,自己的鱼是货,别人的东西也是货,为何偏偏向自己索要清洗钱?
两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也争执得不可开交。
就因为这两拨人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导致后面等待上船的队伍越排越长,众人都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唐寅心想就这点小事竟然耽搁了这么久,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才行。
于是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前去向船家和鱼贩行了个礼道:
“你们二位莫要吵了。这鱼的确污秽,上船需加清理钱也是合情合理。”
鱼贩还以为这个年轻人要来拉偏架,顿时不高兴了,刚想言语,唐寅连忙高声道:
“那如果不上船,是否可免清理钱?”船家回道:“不上船自然不用。”
鱼贩一听,顿时有些懵了,疑惑地问他:“不上船,我如何将鱼运至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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