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被掏空了内脏、只剩下一层皮囊和坚硬骨骼的残破玩偶,在无尽的风沙与崎岖中机械地挪动。
离开五行乱流谷已经两天,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记忆是破碎的,混杂着剧痛、灼热、冰冷的绝望和那种支撑她不倒下的、熊熊燃烧的怒火。她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人的路径,依靠着本能和对危险微弱的感知,在青冥域荒凉的边界山脉中艰难穿行。
她需要丹药,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闭关,更需要弄清楚外界的情况。林默生死未卜,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三天黄昏,她终于接近了一处散落在山脉边缘的小型聚集点。这里与其说是个镇子,不如说是几间依靠着山壁搭建的简陋石头房子和一个简陋的棚户集市,供往来的散修和佣兵临时歇脚、交换些山货和低阶材料。空气中弥漫着兽皮、血腥和劣质酒水的混合气味。
她不敢去人多眼杂的酒肆,目光扫视,最终落在一个角落里摆着零星几株草药、正打着瞌睡的干瘦老头摊前。这种不起眼的小摊贩,往往是信息的底层交汇点。
“老丈,”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收药吗?”她从怀里摸出两株沿路勉强采集的、还算完整的凝血草,品相一般,但足以作为搭话的由头。
老头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扫过那两株草药,懒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块下品灵石。”
苏砚没有计较这低得离谱的价格,将草药递过去,接过那三块微乎其微的灵石,状似随意地低声问道:“老丈,最近这里……没什么大事吧?我刚从深山里出来,差点撞上一伙斗法的人,吓得够呛。”
老头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苏砚,嘿嘿笑了两声,露出焦黄的牙齿:“斗法?这鬼地方哪天不死人?不过要说大事嘛……”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天墉城那边可是出了天大的热闹咯!”
苏砚的心猛地一紧,呼吸都屏住了。
“啥热闹?”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
“嘿!楚家和秦家,知道吧?那可是顶了天的大门阀!”老头唾沫横飞,“他们联合发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赏格高得吓死人!通缉一男一女两个散修,说是什么窃取重宝、修习邪术、杀人无算!”
苏砚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了,又瞬间沸腾。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没有失态。
老头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啧啧说道:“那赏钱,啧啧,提供消息就一千上品灵石!擒杀或者拿到首级,一万上品灵石外加地阶功法或法宝!我的老天爷,一万上品灵石啊!堆起来能砸死多少人!”
“那……那通缉令上,有画像吗?”苏砚的声音干涩无比。
“有!怎么没有!法术凝的影,真真的!”卖兽骨的汉子比划着,“男的看起来挺年轻,眉目有点硬朗。女的……嗯,清清秀秀的,好像叫什么……苏砚?对!是这个名字!”
“砰!”
苏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砸在地上。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如此清晰地念出,伴随着“擒杀”、“首级”这样的字眼,那种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依旧几乎将她击垮。
天墉城回不去了。那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青冥域,乃至附近的苍煌域,恐怕都已是楚家眼线密布。
她站在那里,手脚冰凉,大脑却疯狂地运转起来。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被那股不甘的怒火死死抵住。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装作被消息震惊的样子,喃喃道:“一万上品灵石……真是可怕……”然后状似无意地又问:“闹这么大,就没别人管管?这天下总不能真是楚家说了算吧?”
“管?谁管?”老头嗤笑一声,“那些大宗门谁愿意为了两个不相干的散修得罪楚家和秦家?至于其他地方……哼,北边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倒是不买世家的账,可谁愿意去那鬼地方受罪?”
北边……苦寒之地……
一个名字瞬间划过苏砚的脑海——北冥境!
另外一边,浑身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钻出,刺穿每一寸血肉,搅动着林默的五脏六腑。
林默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的潮汐中沉浮。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那毁天灭地的混沌神雷轰然落下,以及怀中那枚残破罗盘骤然爆发的、柔和却坚韧的乳白色光晕。
空间被撕裂、扭曲的感觉清晰得令人作呕。
然后,便是无尽的轰鸣,和彻底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以为自己死了。在那等天威之下,本就油尽灯枯的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疼痛却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艰难地,试图睁开仿佛被焊住的眼皮。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带来更剧烈的眩晕和头痛。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阴曹地府的景象,而是一片陌生的、焦黑破碎的山谷。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灵气肆虐后的残留气息,以及浓郁的焦糊味和……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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