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夜,是泼墨般的浓黑。手电的光柱劈开黑暗,却照不透那仿佛有生命的、粘稠的阴影。越靠近那片背阴的坡地,空气越是凝滞冰冷,每吸一口气,都像有细小的冰碴刮过喉咙。
白天见过的七根木桩,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墓碑,围绕着那座荒芜的孤坟。而东北角那根木桩上,符纸撕裂的口子,在电筒光下像一道狞笑的伤疤,正丝丝缕缕地渗出无形的寒意。
林国安停下脚步,将手电递给林妙可。“拿着,光照亮我施法的区域即可。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我教你的,稳住心神。”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山林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凝重。
林妙可接过手电,手心沁出冷汗,光束微微颤抖。她按照爷爷之前的指示,走到七根木桩围成的圈子边缘,在一个用白色石子标记的位置站定。这里,是“引子”的站位,既在封印范围之内,又稍微偏离最核心的煞穴。
林国安则迈着沉稳的“踏罡步斗”,走入圈内,直面那座孤坟。他放下法器袋,取出铜钱剑、朱砂墨和新绘的符箓。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绕着孤坟缓步而行,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警告。
随着他的诵念,林妙可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那孤坟的泥土,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极其轻微地蠕动,一股更浓郁的黑气从符纸撕裂处和坟土缝隙中弥漫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空中张牙舞爪。
“站定!净心诀!默诵静心咒!”林国安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林妙可一个激灵,立刻双脚不丁不八站稳,双手有些僵硬地掐出“净心诀”,心中开始飞速默诵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咒文。一股微弱的暖意从玉符传来,帮她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阴寒。
就在这时,林国安动了!
他脚步陡然加快,身形在七根木桩间穿梭,手中的铜钱剑划破黑暗,带起微弱的风声。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似乎都亮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光点,与木桩上的符纸隐隐呼应。同时,他口中咒文声调一变,变得高亢而充满力量!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随着咒文响起,他手中铜钱剑猛地刺向那张撕裂的符纸!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响起。那撕裂的符纸剧烈抖动起来,原本黯淡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就是现在!守元诀!引气入体,导归地脉!”林国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林妙可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立刻变换手诀,结成“守元诀”护在胸前,同时全力运转静心咒,努力放空心神,准备迎接那所谓的“引气”!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混合着冰冷刺骨的煞气和一股灼热堂皇的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封印核心爆发,通过她所站立的特定方位,轰然灌入她的身体!
“呃啊——!”
林妙可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瞬间被撕裂!
一半是极致的冰寒,冻彻骨髓,仿佛连血液和思维都要凝固;另一半是灼热的炽烈,焚烧着每一寸经脉,带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绞杀,她的意识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无数混乱的碎片和负面情绪淹没——有孤魂野鬼的哀嚎,有枉死者的怨毒,有这片土地积累的沉疴与死寂……
眼前光影乱闪,无数扭曲的、痛苦的幻象试图吞噬她的理智。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几乎要崩溃,想要放弃,想要逃离这具正在承受酷刑的身体。
但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胸口玉符传来的暖意陡然加强,如同风中残烛般护住她最后一丝清明。脑海中,静心咒的音节如同本能般自动响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混乱的侵蚀。守元诀的手印也因为肌肉记忆而死死维持着。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那毁灭性的冲击,努力回忆着爷爷的话——“引气入体,导归地脉”!她尝试着,笨拙地、艰难地,用意念引导着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力量,让它们不再只是无序地破坏,而是沿着某种模糊的轨迹,向脚下的大地疏导而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意识在痛苦中逐渐模糊。
而场中的林国安,脸色也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他手中的铜钱剑红光爆闪,死死压制着那试图冲破束缚的煞气源头,同时还要分神关注孙女的状况。
仪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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