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为通往西边老林子的崎岖小路铺上一层惨白的清霜。越靠近那片黑黢黢的森林,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枯败”气息就越发浓重。寻常草木在此地都显得蔫头耷脑,仿佛被抽走了部分精气,与苍古林海那生机勃勃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林妙可体内乙木之精传来的感应愈发清晰,那是一种同源相斥的悸动,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她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林间掠过的夜风,悄无声息地潜入老林。
林中古木盘根错节,枝桠扭曲,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脚下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发出腐朽的噗嗤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灰尘混合着植物腐烂的沉闷气味。这里寂静得可怕,连夏夜应有的虫鸣都听不到半分。
循着感应,她深入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的建筑——那便是废弃的山神庙。
庙宇不大,早已墙垣倾颓,瓦砾遍地,只剩下一个主体框架在夜风中顽强伫立,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庙门早已不知去向,黑洞洞的门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而真正让林妙可瞳孔骤缩的,并非庙宇本身的破败,而是缠绕、覆盖、甚至几乎吞噬了整座庙宇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诡异植物根系!它并非生长自地下,其主干部分虬结盘绕在庙宇的残骸之上,粗壮如巨蟒,表皮呈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色,布满了扭曲的瘤节和皲裂的纹路。无数稍细一些的根须则如同活物般,钻入庙宇的砖石缝隙,深深扎入周围的地面,甚至缠绕上附近树木的枝干。
这些根须,无论是粗是细,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节奏,微微搏动着。随着它们的搏动,四周土地中微弱的生机,空气中游离的灵机,都被其无情地抽取、吸纳,汇入那主干之中。整株巨根,就像一只趴伏在大地上、不断吮吸生命力的丑陋寄生虫!
这便是“枯木邪力”的源头!一株变异了的、走向纯粹掠夺与毁灭的邪异植物,或者说……“木魅”?
林妙可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乙木之精正传来一阵阵愤怒的震颤,仿佛在斥责这同源力量的堕落。同时,她也感受到那巨根深处,传来一股混乱、贪婪、却又带着某种古老沧桑意味的模糊意识。
它并非完全没有灵智,只是这灵智已被纯粹的掠夺欲望所支配。
就在林妙可仔细观察,思考对策之时,那巨根似乎察觉到了这个携带精纯木行生机的不速之客!
嗡——!
主干上几个巨大的瘤节猛地鼓胀,表皮裂开,露出内部幽绿色的、如同眼睛般的诡异光芒,齐齐“盯”住了林妙可的方向!
下一刻,无数原本静止或缓慢搏动的根须,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群,骤然暴起!它们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朝着林妙可缠绕、穿刺而来!根须未至,那股浓郁的、足以让生灵枯萎的“枯败”之力已然笼罩而下,让她周身的护体灵光都发出了被侵蚀的“滋滋”声。
林妙可早有准备,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结印,眉心地心火髓光芒大盛!
“焚邪!”
她低喝一声,赤金色的火焰自她身前凭空涌现,并非铺天盖地,而是凝聚成一道炽热的火环,环绕周身旋转飞舞!火行之力,正是这枯木邪力的天然克星!
嗤嗤嗤——!
冲在最前方的几十根细小根须,在接触到赤金火环的瞬间,便如同投入烈火的头发,迅速焦黑、蜷缩、化为飞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植物烧焦的怪异气味。
然而,那巨根的本体显然非同小可。更多的、更加粗壮的根须前仆后继地涌来,它们表面浮现出幽绿色的符文,竟然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住了火焰的焚烧,虽然速度减缓,却依旧顽强地突破火环,朝着林妙可缠绕而来!
同时,那巨根主干上的“眼睛”幽光闪烁,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枯败意念,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林妙可的识海!
“抗拒……毁灭……生机……归吾……”
混乱的意念充满了贪婪与暴戾。
林妙可闷哼一声,识海震荡,但灵魂经过淬炼后坚韧无比,并未失守。她一边维持火环抵御物理攻击,一边调动乙木之精的力量守护心神。
她意识到,单纯依靠火髓焚烧,或许能自保,甚至慢慢消耗这巨根,但效率太低,而且可能无法根除隐患,甚至可能引发其更激烈的反扑,波及外面的青石镇。
必须找到其核心,理解其变异的原因!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舞动的根须,死死锁定在那被巨根主干紧紧缠绕、保护的庙宇深处。那里,似乎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隐晦的波动,与这巨根的气息既相连,又有些微的不同。
“它的核心,或者说,它变异的关键,就在庙里面!”
林妙可心念电转,不再一味防守。她猛地将周身火环向外爆开,暂时逼退涌来的根须,同时脚下发力,身形如电,竟主动朝着那黑洞洞的庙门冲去!
是时候直面这枯荣同源的奥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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