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被旁边维持秩序的弟子面无表情地请下了石台。
希望与绝望,在石台上不断上演。
“金火双灵根,下品!站右侧!”
“水木土三灵根,驳杂,下下品!不合格!”
“木系单灵根,上品!好!站左侧!”
“金木水火四灵根,驳杂不纯,废灵根!下一个!”
……
终于,轮到了韩墨羽。
他赤着沾满泥污的脚,一步步走上冰冷的石台。石台后那名面容冷硬的青袍弟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他褴褛的衣衫和赤足,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淡淡的嫌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嘲讽,更多的是漠然。
“手,放上去。”青袍弟子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
韩墨羽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紧张。他伸出那只布满了茧子、裂口和污迹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按在了那冰冷的金属柱表面。
触手冰凉,金属的寒意直透骨髓。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嗡……
金属柱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顶端光芒亮起!
不是纯净的单色,也不是清晰的双色。而是数道微弱、黯淡、如同浑浊污水般混杂纠缠在一起的光丝,艰难地向上攀升!赤红、土黄、淡青、灰白、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幽蓝……足足四五种色泽,彼此冲突、抵消,挣扎着向上蠕动。光柱极其矮小,仅仅升起了可怜的一寸高度,光芒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那浑浊的光泽,如同劣质的染料胡乱泼洒在一起,毫无美感,只透着一股令人沮丧的驳杂与虚弱。
整个石台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旁边几个石台测试的光芒和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黯淡下去。
青袍弟子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冷漠,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顽石。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宣判: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驳杂不纯,灵力感应微弱,下下品伪灵根。”
伪灵根!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韩墨羽的耳膜,贯穿心脏!虽然早有预感自己资质不会太好,但当“伪灵根”这三个冰冷残酷的字眼被如此直白地宣判时,一股巨大的寒意还是瞬间将他吞没。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按在金属柱上的手微微颤抖,那冰冷的触感仿佛直接冻进了灵魂深处。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低的嗤笑和毫不掩饰的叹息。
“五行伪灵根…啧啧,废得不能再废了…”
“这种资质也敢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白跑一趟,可怜…”
青袍弟子根本无视韩墨羽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僵直的身体,目光已经越过他,看向下一个等待测试的人,口中继续吐出冰冷的判词,如同处理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资质低劣,本不足以入门。念你跋涉至此,尚有一分向道之心。外门杂役处尚缺人手,你可愿往?”
杂役处!
不是外门弟子,是杂役!是宗门最底层,是干最苦最累活的奴仆!
巨大的落差如同当头一棒,砸得韩墨羽眼前发黑。他想起了青岩坊市露宿的冰冷长街,想起了村民的嘲笑,想起了祖父浑浊绝望的眼神……仙路近在咫尺,却只为他打开了一道通往泥泞的后门。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屈辱和不甘。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青袍弟子冰冷淡漠的双眼,那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看待蝼蚁般的理所当然。
“愿…愿意。”两个字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没有选择。离开这里,他无处可去。杂役,至少还在门墙之内!
青袍弟子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随手从石台下的木箱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质地粗糙的灰黑色木牌,上面用简陋的刻刀刻着一个冰冷的编号——“丁丑七六”。他像丢垃圾一样,将木牌丢在韩墨羽脚边的石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拿着你的号牌,去杂役管事处报到。”声音毫无波澜,“下一个!”
韩墨羽弯下腰,颤抖着捡起那块冰冷的木牌。粗糙的木刺扎着他的掌心,编号的刻痕硌着他的指腹。他攥紧了这块象征着他新身份——七玄门最低等杂役的木牌,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下石台。脚下冰冷的石面,仿佛是他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周围那些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扎在他的背上。他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一条缝隙,走向山谷入口处那片被巨大山影笼罩的、专门划给杂役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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