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星璃轻移莲步,来到石台边。她示意秋曦让开些许,纤长白皙的双手虚按在梦启胸腹上方寸许之处。水晶星盘静静悬浮在梦启额头正上方,洒下如月华般清冷的星辉,将梦启全身笼罩。
星璃闭上双眼,长长的白色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她紫色的眼眸虽已闭合,但额心却隐隐有更深邃的星芒流转。笼罩梦启的星辉开始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她在以星辰之力为引,细致入微地探查他体内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每一处经脉损伤、乃至灵魂本源的状况。
银勒守在入口处,警惕地留意着外界的动静。恒宇静立一旁,目光落在星璃和梦启身上,沉默不语。焱则倚在墙边,时间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青色眼眸打量着这处临时藏身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片刻之后,星璃缓缓睁开眼,笼罩梦启的星辉也随之收敛。她轻轻舒了口气,看向紧张注视着她的秋曦和恒宇,声音空灵而平和:“力量透支严重,灵核黯淡,经脉有多处轻微撕裂。魂力损耗巨大,是为强行催动本源瞳术所致。”
秋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危险吗?”
星璃微微摇头:“暂无性命之忧。他根基深厚,方才的爆发虽猛烈,但并未真正伤及根本,只是将积累的能量与魂力瞬间挥霍一空。如同竭泽而渔,需要时间恢复。”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用星辰之力暂时温养其灵核,抚平经脉躁动。但他神魂疲惫,需要深度休眠方能开始自愈。眼下,虚弱是无法避免的,至少需静养数个时辰,方能恢复基本行动力。”
听到“无性命之忧”,秋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但听到“虚弱”、“静养数个时辰”,眉头又皱了起来。在这危机四伏的河宁城,重伤虚弱的梦启简直就是最大的靶子。
恒宇闻言,走到石台边,低头看了看昏迷中仍因不适而微微蹙眉的梦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其眉心。一缕精纯至极、蕴含着生灭道韵的阴阳本源之气度入梦启体内,助其稳定最后一丝紊乱的气息。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众人,声音沉稳:“此地不宜久留。烟雾弹拖延不了太久。”
焱用折扇敲了敲掌心,接口道:“没错,那帮穿黑壳子的家伙可不是瞎子,还有那个被提了线的寒笠……他们肯定在满城搜捕。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让梦启能喘口气。”
银勒面露难色:“城主府回不去了,城内的安全屋恐怕也已在监视之下……”
星璃抬起纤手,水晶星盘中星辉再次流转,勾勒出河宁城的简易轮廓,几个光点在不断移动。“追兵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我们需在包围圈合拢前,找到出路。”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梦启,以及深不可测的恒宇身上。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必须尽快决断。
维护室内,时间仿佛凝固了。潮湿的、带着铁锈和机油混合气味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唯一的声音,是梦启躺在石台上那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濒临破碎的颤音。这声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石台是由冰冷的金属拼接而成,上面铺着焱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的、一块勉强还算干燥的厚重帆布。梦启平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隐隐透出一种灰败。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光洁的额角,那双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异色瞳此刻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开启,呼吸灼热。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因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和无边的虚弱感而紧紧蹙着,仿佛正承受着无尽的梦魇。
秋曦半跪在石台边,她的姿势像一尊绷紧的弓。一只手紧紧握着梦启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失却活力的指尖;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她那头如火的长发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随意披散在肩头。赤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梦启的脸,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有心痛,有如焚的焦急,有对伤害他之人的刻骨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能为力感。她体内的雷火能量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逸散,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噼啪声,使得她周身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银勒背对着众人,守在唯一那个被杂物巧妙遮掩的入口处,身形挺拔如枪,但微微颤抖的肩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身上的银灰色卫队制服沾满了油污和灰尘,几处破损的地方还渗着暗红的血渍。年轻的脸庞上混杂着未能保护城主的深切自责、对府内剧变的震惊困惑,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随时准备拔剑斩向任何来犯之敌,用生命来洗刷耻辱。每一次梦启痛苦的呼吸声传来,他的脊背都会不易察觉地僵硬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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