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2年 汉前少帝元年 农历六月至七月
盛夏的酷热逐渐达到顶峰,北地高原在烈日的炙烤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蒸腾的气息。湟水两岸的田野里,冬麦已是一片金黄,穗头低垂,等待着最后的收割;春播的粟黍也进入了生长的关键期,绿油油的禾苗在农人精心的锄草和灌溉下,奋力拔节抽穗。狄道城外,官道上往来运送粮草、货物的车队明显增多,边境各处的榷场更是人声鼎沸,汉地出产的布帛、盐铁、陶器与羌胡带来的牲畜、皮毛、药材在这里交汇,呈现出一派繁忙兴旺的边贸景象。靖王李凌推行的“夏耘安边,远略初谋”之策,在这个夏天得到了扎实的推进。边境经济的活跃、军民关系的融洽、以及悄然向西延伸的情报触角,都为北地注入了新的活力。然而,李凌并未沉溺于这表面繁荣。他深知,边陲之地的安宁,从来都是脆弱且短暂的。来自西方的最新情报,如同夏日晴空远处隐约的闷雷,提醒着他潜在的风暴或许正在积聚。因此,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秋收的同时,他必须根据这些新的信息,审时度势,为北地的未来制定出更具前瞻性和针对性的方略。
六月初,公孙阙将从各方汇集来的情报,尤其是西行“商队”冒死传回的最新消息,整理成一份详尽的密报,呈送李凌。消息的内容,比之前零碎的传闻更为清晰,也更为严峻:匈奴左贤王部的内乱,确已基本平息。一个名为稽鬻(虚构,或据史实)的枭雄,凭借其部落的强大武力和高超的政治手腕,不仅压服了左贤王部内部的主要反对势力,还通过联姻、盟誓等方式,开始整合河西走廊一带臣服于匈奴的诸多羌胡部落,其势力和影响力正在快速恢复和扩张。有迹象表明,稽鬻野心勃勃,并不满足于现状,其麾下骑兵近期在漠南和河西地区的活动频率和范围显着增加,似在进行大规模的侦察和威慑。虽然其目前的首要目标可能是进一步巩固内部、消化新附势力,暂时无暇也无力大规模南侵,但这种趋势,无疑对汉朝北疆构成了长远且巨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来自长安的消息则相对平静。辅政的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人,似乎仍将主要精力放在清理吕氏余孽、整顿关中吏治、以及平衡朝堂各方势力上,对于遥远的西陲边事,除了例行公事的安抚诏令外,尚未见有具体的、针对性的战略部署出台。这种中央战略重心的“东倾”,使得应对西部潜在威胁的重任,在很大程度上落在了如北地这样的边郡肩上。
李凌在王府书房内,对着巨大的羊皮地图,久久凝视着代表匈奴左贤王部活动区域和河西走廊的那片广阔疆域,眉头微蹙。周勃、公孙阙、高顺肃立一旁,静候指示。
“稽鬻统一左部,整合河西,此乃心腹之患也。”李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虽其眼下无力大举南下,然假以时日,待其羽翼丰满,必为汉家大敌。而观今日长安,目光所聚,仍在宫阙之内,庙堂之上。指望中枢未雨绸缪,及早西顾,恐不现实。”
公孙阙接口道:“王爷所言极是。我北地地处西陲门户,首当其冲。若待匈奴坐大,则我必先受其害。然,若我北地此时便大张旗鼓,整军经武,以备胡虏,又恐引来长安猜忌,以为我等借防胡之名,行扩军之实。”
高顺握拳道:“末将以为,绝不能坐视匈奴壮大!我北地军经去岁今春之精练,战力已有提升。当趁其立足未稳,予以震慑,或至少加强备边,使其不敢轻易窥我。”
周勃相对持重,沉吟道:“顺将军报国之心可嘉。然,主动出击,风险巨大,且易授人以柄。加强备边,乃我本分,但须掌握分寸,外示防御之态,内藏进取之机。”
李凌的手指在地图上从狄道缓缓西移,划过河西走廊,最终落在西域的方向,目光变得深邃。
“诸位所虑,皆在情理。然,应对此局,不可仅局限于军事一隅,更需统筹谋划,文武并用,远近结合。”李凌缓缓道,思路逐渐清晰,“今岁秋收在即,此乃定策之基。我北地之策,当以‘秋收定策,西风渐起’为要。”
他具体阐述道:
“所谓‘秋收定策’,其一,乃借秋收丰稔,进一步夯实我北地应对变局之物质基础。勃兄,秋收事宜,需全力以赴,确保颗粒归仓。今岁粮储,除常规用度外,需额外划拨一部分,作为‘战略储备’,专款专用,以备非常之需。同时,利用秋收后赋税征收、物资调配之机,进一步理顺郡内财政、物流体系,提高动员效率。”
“其二,借秋收后相对农闲之机,深化‘安边’之策。与羌胡之互市,不仅要重利,更要重义。可适当让利,换取其更大依赖;可派遣医者、工匠,帮助其改善生计,收拢人心;对其中倾向汉室、与匈奴有隙之部落,可暗中给予更多支持,扶植亲汉势力,在匈奴后方埋下钉子。此乃‘以夷制夷’之长远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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