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杨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一年一班教室的窗棂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日子像村头小河的水,哗啦啦地淌过,转眼间,小普同背着小书包上学已有些时日。那些歪歪扭扭的“吴普同”三个字,终于能在田字格里站稳脚跟;那口挂在老杨树上的破铁钟,敲出的“当——当——”声,也从最初的惊心动魄变成了熟悉的上课号令;课间院子里追逐的尘土、玻璃球的脆响、皮筋上的童谣,都成了日常背景里最鲜活的点缀。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孙老师拿着一个硬皮本子走上讲台。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稚气未脱、带着点课后倦怠的小脸,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安静一下。”
教室里嗡嗡的说话声渐渐平息,孩子们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孙老师。
“从明天开始,咱们班要开始轮流值日了。”孙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布大事的郑重,“值日,就是负责咱们教室和门前这块院子的卫生打扫。就像咱们每个人在家要帮爹娘扫地、收拾屋子一样,在学校,教室和院子就是咱们共同的家,得靠大家一起动手,才能保持干净整洁。”
“值日?”底下立刻响起一片交头接耳。对这个词,大部分孩子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在家或多或少干过点活,陌生是因为这活儿被搬到了学校,还要“轮流”,听起来有点新鲜,又隐隐觉得不是啥轻松事。
孙老师翻开本子:“我把咱们班三十二个同学,分成了六个值日小组。”他顿了顿,目光在名单上移动,“第一组:吴普同、王小军、张二胖、李英子、赵小梅。”
被点到名字的五个孩子都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各异。小普同心里咯噔一下:和王小军、二胖、英子一组?他下意识地看向同桌王小军,王小军正坐得笔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亮亮的。张二胖则夸张地“啊?”了一声,胖脸上写满了“怎么第一天就有我”的不情愿。英子倒是挺高兴,小辫子都晃了晃。赵小梅是个文静的女孩,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孙老师继续念着分组名单。小普同的心思却全飞到了自己这组。和王小军一组,他莫名觉得有点安心。二胖嘛……他瞅了一眼后排那个正蔫头耷脑的胖墩,有点头疼。英子,还行。赵小梅,不太熟。
“每个小组值日一周,从第一组开始。”孙老师合上本子,“值日要做的事情主要有:放学后,把教室里的地扫干净,桌子擦干净;把咱们班门前这块院子的落叶、纸屑扫干净;天干的时候,还要记得撒点水,压压尘土。工具都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
他指了指教室后墙根:几把用高粱穗子扎的笤帚,长短不一,有的穗子都快秃了;几块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抹布,看起来灰扑扑的;一个掉了不少瓷的破脸盆;还有一个边缘有些变形的旧铁皮桶。
“值日的时候,小组长要负责分工,带头干活,最后检查干净了才能锁门回家。”孙老师特意加重了“小组长”三个字,目光在几个孩子脸上扫过,“第一组的小组长……”他的目光在吴普同、王小军、张二胖三人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坐得最端正、眼神最专注的王小军身上,“就由王小军同学担任吧。”
“哗——”教室里响起一片小小的骚动,夹杂着羡慕和起哄的低语。小组长!虽然只是管一周的值日,但在孩子们简单纯粹的世界里,这俨然就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官”了!能管人,能分配任务,听起来就威风!
王小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嘴唇抿得紧紧的,努力想压住嘴角那点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弧度,眼神里却迸发出一种被信任后的激动和郑重。
小普同由衷地替同桌高兴,小声说:“小军,恭喜你啊!”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是王小军当组长,要是二胖……他不敢想。
张二胖则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凭啥是他啊……”语气里酸溜溜的,还带着点不服气。
英子和赵小梅也小声向王小军道贺。
孙老师敲了敲讲台,示意安静:“好了,明天下午放学,第一组留下值日。王小军,你作为组长,要负起责任来。其他同学,放学后直接回家,不要在学校逗留影响值日。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孩子们拖着长音回答。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钟声“当——当——”地敲响,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孩子们像一群终于等到放风的小鸟,欢呼着、推搡着冲出教室,书包拍打着屁股,叽叽喳喳的声音迅速汇入院子里的喧闹洪流,又很快随着奔跑的身影流向校门外的各个巷口。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教室,瞬间变得空荡而安静。只剩下第一组的五个小人儿,孤零零地站在各自的座位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夕阳金红的光线斜斜地穿过窗棂,在布满灰尘的课桌和泥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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