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普同和小梅看得目瞪口呆!这速度,这效率,这省力!完全颠覆了他们记忆中父母汗流浃背、一步一沟、一把麦粒的艰辛画面。吴普同甚至觉得有点失落,那曾经让他感到神圣的“播种仪式”,似乎被这冰冷的铁家伙简化成了毫无感情的流水线操作。
吴建军和李秀云跟在铁耧后面,他们的角色彻底转变了。吴建军的主要任务是拿着铁锹,时刻注意着播种的深度和直线度。偶尔看到铁脚带起的土块太大,或者覆土不够均匀的地方,他就立刻用铁锹修补一下。李秀云则挎着篮子,像个后勤兵。她需要时不时检查种子箱和肥料斗的剩余量,在快用完时及时添加。她还要留意田地的边角,拖拉机难以播种到的地头地脑,就需要她用手工撒上麦种和少量化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看着那自动下种的铁耧,再看看自己挎着的篮子,喃喃道:“这铁家伙,真神了……省老鼻子劲了。”
播种机轰鸣着,在田地里来回穿梭。金红的麦种和雪白的化肥,被这钢铁的力量精准地埋入大地。空气中混合着柴油味、新鲜的泥土气息和化肥那挥之不去的刺鼻氨味。效率确实惊人,往年需要夫妻俩辛苦劳作一整天的面积,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已完成了大半。
然而,当铁耧开到地头准备掉头播种下一片时,意外发生了。张有福在操作拖拉机转向时,后轮不小心压到了田埂边一块半埋的石头。车身猛地一颠簸!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铁耧上连接肥料斗和撒肥口的一根细铁管,竟然被震得扭曲、断裂了!
“哎呀!”张有福赶紧熄火跳下车。吴建军和李秀云也围了上去。只见那根断裂的铁管耷拉着,雪白的碳酸氢铵正从破口处“沙沙”地漏出来,撒了一地,刺鼻的味道更浓了。
“这……这可咋整?”李秀云看着漏出来的化肥,心疼不已。这白花花的颗粒,可是花钱买来的!
张有福皱着眉头,检查着断裂处:“妈的,这玩意儿不结实啊!估计是焊口脆了。得修,一时半会儿弄不好。”
吴建军看着剩下还没播种的地,又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霜化了,地皮也晒得有点发干。“有福哥,那剩下的地……”
张有福挠挠头:“管子断了,化肥是撒不成了。光播种还行,把肥料斗关上就成。你看……”
光播种?吴建军和李秀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花了钱买的化肥,不撒进去,总觉得亏得慌。而且,大家都说这玩意儿管用。
“娘,咱自己撒!”吴普同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指着李秀云挎着的篮子,“篮子里不是还有化肥吗?像以前撒种子那样撒行不?”
李秀云眼睛一亮:“对啊!建军,咱自己撒!撒匀点,应该行!总不能白瞎了这化肥钱!”她说着,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碳酸氢铵。那雪白刺鼻的颗粒握在手里,凉凉的,还有点扎手。
吴建军看着妻子和儿子,又看了看张有福:“行!有福哥,麻烦你先把剩下的麦种给播完。化肥,我们自己撒!”
于是,奇特的一幕出现了。拖拉机的轰鸣再次响起,铁耧继续开沟、下种、覆土(关闭了肥料功能)。而在刚刚播种完的湿润土地上,李秀云挎着篮子,像一位虔诚的祭司,沿着垄沟,一边走,一边有节奏地、均匀地将手中雪白的碳酸氢铵颗粒抛撒下去。白色的颗粒落在深褐色的湿土上,格外醒目。吴建军则跟在她身后,用脚或者铁锹轻轻拨动,尽量让化肥颗粒分散开,避免堆积烧苗。吴普同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抓了一小把化肥,小心翼翼地撒在母亲遗漏的地方。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拖拉机的铁蹄与农妇的手工撒施,柴油的轰鸣与化肥的刺鼻气味,现代的机械效率与传统的补救智慧,在这片霜后的田野上,交织成一幅充满时代过渡意味的秋播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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