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磊那孩子……多可惜……”李秀云的声音带着哽咽。
“别提了!让孩子听见!”吴建军低声喝止。
屋里陷入沉默,只剩下窗外单调的虫鸣。吴普同把脸埋进枕头里,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场考试,不仅关乎他个人的未来,也承载着父母沉甸甸的、甚至有些悲凉的期望。他不能输!至少,不能输给那该死的50%!
七月九日,西里村小学的院子里早早就聚集了许多人。学生们来得比平时早得多,一个个面色凝重,手里紧紧攥着装有文具的布袋或铁皮文具盒,像握着自己的命运。家长们也来了不少,默默地站在院墙外的大杨树荫下,伸长脖子朝里张望,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盼。吴建军和李秀云也在其中,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走进考场的吴普同的背影。
气氛肃杀得像临战前的阵地。
教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课桌被拉开距离,反方向摆放(桌洞朝前)。两位陌生的、表情严肃的中年男老师站在讲台上,他们是中心校派来的监考老师。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另一个身材微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密封着的牛皮纸袋——试卷!
“所有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到讲台上来!书包、书本、纸张!”黑框眼镜老师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学生们纷纷起身,将书包放到讲台一角。
“按考号坐好!检查座位!桌洞里不许留任何东西!”
吴普同深吸一口气,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冰凉的汗。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小军,对方也刚坐下,脸色有些发白,正用一块小橡皮反复擦拭着桌面,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张二胖坐在斜后方,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放在桌下。
“现在,发卷!”微胖的老师撕开牛皮纸袋的密封条,发出刺啦一声脆响,如同吹响了冲锋号。试卷被一张张分发下来,带着新鲜的油墨气息。
拿到试卷,吴普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看考号、姓名、学校!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在试卷指定的位置,一笔一划,极其工整地写下“吴普同”、“西里村小学”。写完名字,他才敢抬眼快速扫视试卷。
语文卷!第一面是基础题,拼音、组词、改错……题目密密麻麻。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拿起那支吸饱了墨水的“英雄”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如同战士握紧了钢枪。开始答题!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低沉而紧张的潮音。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闷热和油墨的味道在无声地弥漫。监考老师像两尊移动的雕像,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锐利的目光却无处不在,扫过每一个埋头苦写的学生头顶。
吴普同沉浸在题海中。基础题还算顺利,但一道选择正确读音的题让他犹豫了几秒。阅读理解是一篇关于“勤奋”的短文,他反复读了两遍,才在原文中找到关键句作答。作文题果然是《我的理想》。看到这个题目,吴普同的心猛地一跳。几个月前镇中那轰然倒塌的教室,张磊哥模糊的笑脸,父亲在田埂上佝偻的背影,还有林老师“安全第一”的叮嘱……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他的理想是什么?考上初中?然后呢?他甩甩头,努力将这些杂念驱散,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提纲:科学家?太远。老师?像林老师那样?……最终,他决定写一个更实在的:他想学很多知识,帮父亲种出更好的庄稼,让家里不再为钱发愁,也想让村里的学校变得更安全……笔尖开始在作文格子上移动,最初的滞涩渐渐变得流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试卷上,迅速洇开一小团深蓝。吴普同顾不上去擦,全神贯注。偶尔抬眼,瞥见旁边的王小军,正眉头紧锁,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显然在做后面的数学题了。吴普同心头一紧,赶紧翻到数学卷。
数学卷扑面而来的复杂图形和冗长应用题,让吴普同瞬间感到了压力。选择题还算顺利,填空题有一道求阴影面积的让他卡了壳,画了半天的辅助线。计算题他做得格外小心,每算一步都重新核对,生怕小数点出错。终于来到最后两道应用题。一道是复杂的行程问题,他耐着性子画线段图,标速度、时间;另一道是结合了分数和百分比的工程问题,条件绕来绕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满了浆糊,太阳穴突突直跳。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反复读题,在草稿纸上列方程……时间不多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响。
吴普同的心猛地一沉!他还有一道应用题的最后一问没写完!作文虽然写完了,但字迹后面有些潦草!他手忙脚乱地翻回数学卷,笔尖几乎要飞起来,脑子里拼命回忆林老师讲的解题步骤,数字写得歪歪扭扭。旁边传来王小军放下笔,轻轻检查试卷的声音,更让他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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