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关于梁天赋在校外租房、更换城建院校花女友的八卦,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316宿舍以及相关的小圈子里荡漾了几天涟漪后,便也渐渐平息下去,沉入了日常生活的湖底。对于吴普同而言,这些消息更是如同耳旁风,吹过便散了。他并非刻意清高,也并非缺乏好奇,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提醒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每个人也都在各自命运的轨道上运行。梁天赋有他依靠家庭背景和个人野心开拓的繁华世界,康大伟有他凭借组织能力和人脉经营的人际网络,而他吴普同,只有眼前这条用书本和汗水铺就的、狭窄却必须走下去的独木桥。去关注、去议论那些与自己生活本质无关的浮华,除了分散宝贵的心力和时间,别无益处。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收敛起来,如同刺猬蜷缩起柔软的腹部,只留下尖刺对外——那尖刺,便是对四级考试和专业课知识近乎偏执的专注。然而,随着秋意渐深,期末的阴影和四级考试的迫近,像一股无形的寒流,席卷了整个校园。一种普遍性的焦虑开始取代开学初的闲散,最直接的体现,便是自习室资源的骤然紧张。
往常,吴普同习惯去一号教学楼的自习室。那里教室多,空间大,距离宿舍和食堂也相对较近,是他这类“自习常客”的首选。但最近,他发现自己需要花费越来越长的时间,像一只寻找栖息地的候鸟,在一号教学楼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徘徊,透过一扇扇门上的玻璃窗,搜寻着那个可以容纳他和他那一摞复习资料的座位。常常是目光所及,每一张课桌后面都埋着一个奋笔疾书或凝神思考的脑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纸张、墨水和精神紧绷的特殊气味。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空位,走近了才看到桌上用书本或水杯占着的“隐形宣告”。
这天晚上,吴普同像往常一样,在晚课结束后便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直奔一号教学楼。他从二楼走到四楼,又从四楼折回三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教室。结果却令人沮丧。几乎每个教室都座无虚席,偶尔有几个空位,也明显是被占住的。走廊里和他一样逡巡寻找座位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家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焦灼和无奈。一种无形的竞争压力,在这寻找座位的过程中,变得具体而微。
站在喧闹的一号楼走廊尽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宿舍楼星星点点的灯火,吴普同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今晚的学习计划不能被打乱,听力练习还有两套没完成,专业课的笔记也需要整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号楼不行,那就换个地方。他想起校园里还有一座二号教学楼。二号楼比一号楼年代更久远些,位置也相对偏僻,靠近学校的实验田和一片小树林,平日里去的学生不多,多是些需要安静环境或者情侣约会的人会选择那里。吴普同几乎从不去二号楼上自习,一方面是因为习惯了一号楼的环境和距离,另一方面也隐约觉得那边人气不旺,氛围可能不够“浓厚”。
但此刻,别无选择。他紧了紧书包带,转身走下楼梯,融入了通往二号教学楼的、灯光略显昏暗的小路。
与一号教学楼那种扑面而来的、几乎有些灼热的学习氛围不同,二号教学楼仿佛一个沉默的、略带倦意的老者。楼道的灯光是那种老式的、发黄的日光灯,光线不足,有些角落甚至影影绰绰。墙壁的粉刷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底色。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木头桌椅特有的气息,少了一号楼那种密集人气的烘烤感。走廊里静悄悄的,脚步声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空旷的回响。
吴普同放轻脚步,沿着楼梯走上三楼。三楼更是安静,只有几间教室亮着灯。他挨个教室看过去,学生果然稀疏很多。有的教室里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分散地坐在角落,仿佛互不干扰的孤岛。他终于在一间靠近楼梯口的教室里,发现了几个连着的空位。教室很大,但只坐了不到十个人,显得空荡荡的。他心中一喜,赶紧走进去,选了一个靠窗、光线尚可的位置坐下,将书包里的书本、笔记和那台宝贵的随身听(用于听力练习)一一拿出,摆好,仿佛终于为今晚的航船找到了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
就在他刚摊开英语模拟题集,准备戴上耳机开始今晚的“磨耳朵”工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个人影。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带杆的工具,像是拖把,还有一个水桶。吴普同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是教学楼的管理员来做日常保洁。大学里这类保洁工作通常是在清晨或者深夜进行,晚上这个时间点出现,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当那人放下工具,开始低头清扫教室前排的地面时,吴普同借着昏暗的灯光,觉得那身影有些莫名的熟悉。那略显瘦削的骨架,那沉默而略带佝偻的姿态……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凝神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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