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普同依言吃了药,接过橘子皮放在鼻尖,清冽的柑橘香气确实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感激地看了马雪艳一眼,她的细心和体贴像一股暖流,缓解了他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些许忐忑。
吃了药后,困意逐渐袭来。吴普同强打精神又看了一会儿窗外,但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他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肩膀一沉。他微微睁开眼,发现是马雪艳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也睡着了。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也有一份全然依赖的安宁。
吴普同瞬间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晕车的不适感似乎在那一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沉甸甸的责任感和难以言喻的幸福。这个女孩,如此信任地依偎着他,将她归家的路程,也将她情感的一部分,交付给了他。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完全陌生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无论前路如何,他都要守护好身边的这个人。
他就这样保持着姿势,任由大巴车载着他们,驶向那片对他来说完全未知的土地。偶尔看看肩头熟睡的马雪艳,偶尔看看窗外不断变化的、标注着陌生地名的路牌,时间在颠簸与静谧中缓缓流淌。
正如马雪艳所说,这趟旅程漫长无比。大巴车中途在某个路边简陋的休息点停了一次,让乘客下车方便。吴普同和马雪艳也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休息点只有几个卖煮玉米、茶叶蛋和矿泉水的小贩,显得十分荒凉。随后,大巴车继续在似乎永无尽头的国道上行驶。
直到下午快三点钟,大巴车才终于减缓了速度,却没有驶入一个像样的汽车站,而是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停了下来,路边歪歪扭扭的牌子上写着“吴桥”。
“到了,我们在这下车。”马雪艳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对吴普同说。
吴普同有些茫然地跟着她下了车,提着行李和礼物,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这里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县城汽车站模样,更像是一个大型的马路市场,周围是低矮的房屋、杂乱的店铺和穿梭的各种车辆,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汽油味。
“这里就是……景县?”吴普同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是景县县城,这是吴桥,离我家更近点。”马雪艳解释道,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然后搭个车回去。”
两人在路边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吃摊,每人要了一碗面条。面条味道普通,但热汤下肚,驱散了不少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晕车带来的恶心感。
吃完面,马雪艳带着吴普同走到路边一个停着几辆破旧小面包车的地方。她熟练地用方言和其中一个司机交谈了几句,谈好了价钱,然后招呼吴普同上车。
这种小面包车是那种典型的“城乡公交”,里面塞满了人和货物,空间逼仄。吴普同和马雪艳挤在最后一排,膝盖几乎要顶到前面的座椅。车子摇摇晃晃地启动,驶出了这片嘈杂的区域,开上了通往乡下的公路。
这一次,窗外的景色彻底变成了纯粹的农村风貌。道路变窄,两旁的杨树更加高大,田野更加开阔。约摸行驶了七八里地,马雪艳对司机喊道:“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
面包车在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岔路口停下。两人提着行李下了车,面包车喷出一股黑烟,继续颠簸着向前驶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条略显坑洼的土路从柏油路旁延伸出去,蜿蜒着通向远处一片被树木环绕的村落。土路两旁是茂密的玉米地,玉米秆已经长得很高,形成两道绿色的墙壁,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更远处,是连绵的农田和蔚蓝的天空。
“走吧,从这儿进去,再走一小段就到了。”马雪艳指着那条土路,语气轻快,带着归家的兴奋。
吴普同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庄稼的青涩气味,与他熟悉的西里村如此相似,却又分明是另一个地方。他提了提手中的礼物,又背好了背包,跟随着马雪艳的脚步,踏上了这条通往她家、也通往他人生一段新体验的、陌生的入村小土路。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布满车辙印的黄土路上,脚步声惊起了路边草丛里的蚂蚱,噗噜噜地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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