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州回来的火车上,那种混合着失望与解脱的复杂情绪,在吴普同胸腔里沉淀了整整一路。当熟悉的保定站轮廓出现在窗外时,他感到的并非归家的轻松,而是一种前路再次被浓雾笼罩的沉重。放弃一个实实在在的机会,远比从未得到过更让人煎熬。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迷茫和彷徨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去食堂吃饭,看到熙熙攘攘的同学,他会想,他们中有多少人已经找到了归宿?去图书馆写论文,笔尖在纸上划动,思绪却常常飘远,思考着自己这个“畜牧养殖”加“经济管理”的复合背景,究竟路在何方。理想?他曾经也有过模糊的憧憬,或许是在某个大型农牧企业做管理,或许是用所学的经济知识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但现实是,一份月薪1200元却需要几乎与世隔绝的工作,已经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选项之一,而他亲手放弃了。
马雪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低落。她没有过多地追问深州之行的细节,也没有对他放弃机会的行为做出任何评判,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晚上自习时,她会把他喜欢吃的苹果洗好放在他桌边;在他对着简历发呆时,她会轻轻碰碰他的胳膊,递上一杯温水。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成了吴普同在那段灰暗时期最大的慰藉。他知道,她同样承受着找工作的压力,但她选择先支撑起他。
“别想太多了,”一次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马雪艳轻声说,“深州那个地方,听着就让人发怵。一个月才能出来一次,跟……跟那什么似的。”她没有说出那个不吉利的比喻,但吴普同明白她的意思。“工作总会有的,我们才投了多少份简历啊。”
话虽如此,但投出的简历如同泥牛入海,难免让人心灰意冷。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一则消息如同春风般吹进了毕业班:学校为了促进应届生就业,将在校内的大型活动室组织一场小型的、针对性的招聘会,邀请的都是保定本地及周边县市的企业。
这个消息瞬间在毕业生中炸开了锅。相比于北京招聘会那种大海捞针式的渺茫,这种“家门口”的招聘会显然更接地气,也让大家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招聘会当天一大早,活动室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吴普同和马雪艳也早早赶到,汇入了人流。与北京招聘会那种令人窒息的宏大和喧嚣不同,这里的规模小了很多,气氛也相对轻松一些。虽然依旧人头攒动,但至少能够自如地走动,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个展位上的企业名称。
活动现场悬挂着红色的横幅——“保定农业大学XX届毕业生供需见面会”。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年轻人身上淡淡的汗味。企业的展位沿着活动室墙壁一字排开,每个展位前都聚集着咨询和投递简历的学生。HR们的声音、学生们的询问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笑声,交织成一曲充满希望与焦虑的交响乐。
吴普同深吸一口气,和马雪艳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融入了这片寻觅的人潮。他走得很慢,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个展位上的企业介绍和招聘信息。食品公司、兽药厂、生物科技公司、农业合作社……大多是与农林牧渔相关的企业,这让他感到一丝亲切,也更有针对性。
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展位吸引——“保定市红星饲料有限公司”。这家公司位于保定南郊,规模中等,主要生产禽畜饲料。招聘的岗位中有“生产工艺员”,要求畜牧、动物科学或相关专业,负责饲料生产流程的监督和工艺优化。
吴普同停下了脚步。饲料行业,是畜牧养殖的上游产业,与他的专业紧密相关。“工艺员”这个岗位,听起来需要一定的技术背景,似乎比单纯的饲养管理更有技术含量。而且,公司地点在保定南郊,虽然不算市中心,但绝不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之地,回学校或者将来和马雪艳见面都方便很多。他仔细看了待遇,实习期八百,转正后视表现能到一千左右,虽然比深州那边低了些,但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站在人群外围,观察了一会儿。负责招聘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性和一位二十七八岁、穿着利落职业装的女性。他们面对学生的提问,回答得很有耐心。
“同学,对我们公司感兴趣吗?”那位女性HR注意到了驻足良久的吴普同,主动微笑着招呼。
吴普同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您好,我是畜牧养殖专业的应届生,想了解一下生产工艺员这个岗位。”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
“好的。”那位男HR接过话头,详细介绍了岗位职责,主要是跟进制料流程,确保配比准确,设备运行正常,需要倒班,但要接触整个生产核心环节,能学到东西。
吴普同认真听着,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比如生产工艺的具体流程、公司对新员工的培训机制等。他的问题显得比较内行和认真,让两位HR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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