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接近尾声，全聘心满意足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对着坐在对面的杨双微笑但不说话，
从她诡异表情中，杨双大概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没什么好话。
她低着头吹了吹杯子中的茶水，慢慢喝上一口。
“小杨，你娘家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全聘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你大哥昨天上午在钢铁厂被抓，听说是投机倒把，上次听说被判投机倒把罪的人，被判了死刑，也不知道你大哥……”
她欲言又止，捂着嘴，看起来伤心，眉眼弯弯，心情看着非常不错。
四个孩子齐齐看向她，舅舅出事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妈妈说明天去外公外婆家探望。
杨双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他真的犯罪，知法犯法，无论是坐牢还是死刑，都是他应得的，就像你们打牌输钱，还不起钱，庄家找上门一样。”
全聘和钱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两人不耐烦对还在吃饭的钱杲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上辈子是猪吗？还不赶紧起来，有钱人在赶客，识相点自己赶紧滚。”
一顿不欢而散的午餐结束，钱桥和杨双身心俱疲，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沪市，养老钱到位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知道杨回出事，杨双和钱桥从宾馆取了礼盒去看望两位老人，杨回他们可以不管，老人却没办法放任不管。
面包车在巷口停下，钱桥掏出钱包付钱，一行人提着礼盒步行。
路程过半，遇到两位老人神色如常外出散步，看到一家人回来，两位老人显得非常惊喜，抓着四个孩子手上下打量。
杨和笑着对女儿女婿说：“小双、大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
“临时决定的，”钱桥笑道，“爸妈，这是准备外出散步？”
年焘回：“刚吃饭，出去溜达一圈，没想到遇到你们一家回来，走，回家去。”
杨双和钱桥看着两人表情不像是杨回出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去路上年焘一直抓着两个外孙女的手，心里感慨万千，几年不见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再过几年该不认识了。
回家的街道两侧还是老样子，老街坊邻居们脸上比前几年多了几道皱纹，不知不觉大家都老了。
院子中的植物生机一如既往，植物有被人精心照料过。
年焘和杨和将一家人迎进家，除了钱绾没发现变化外，其他人全部发觉杨家的变化。
家里贵重的电器不见了，整个堂屋空空荡荡的，电视机、电冰箱以及洗衣机全不见，放着几把自己编的竹椅以及一张自己钉的小圆桌，甚至连早年间家里传下来的八仙桌都没有。
一家人提着东西站在门口无所适从，手上的礼盒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看到女儿一家的打量，杨和解释道：“今年五月为了给你哥填窟窿家里能卖的的东西全卖了。”
年焘接过女儿手中的礼盒放进房间，从房间里提着竹椅出来，四个孩子见状，赶紧过去接过椅子，放在圆桌边上。
钱绾笑着对年焘说：“外婆，热水在哪里？我去倒茶。”
以前这些事情是哥哥姐姐完成，现在大部分是教给她，爸妈不想把他们养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即便现在家里有保姆在，他们的厨艺课没有落下，过了十二岁要学会做饭，好不好吃不重要，关键是饿不死自己就行。
年焘看着小外孙女细皮嫩肉，看着就不像是会做家务，不放心跟在她身后帮忙。
“爸，我哥究竟怎么回事？我中午怎么听人说他被抓了。”杨双问道。
再不争气，也是自己哥哥。
“问题不大，调查清楚，赔了钱，人上午出来了，只不过工作没了。”杨和说得特别轻松，“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双和钱桥听得云里雾里，中间过程不清楚，结局知道了。
两人放宽心。
这边，年焘双手张开，护着小外孙女双手端着搪瓷茶水盘，盘子上面放着八杯装了三分之二茶水的陶瓷杯。
她颤颤巍巍往前走，年焘深怕她摔倒，热气腾腾茶水会泼到她自己身上。
到小桌旁，搪瓷盘子放在小桌上。
她总算松口气，半开玩笑说：“比我自己倒茶还累。”
“外婆，都跟你说了，”钱绾安慰地拍拍年焘的手背，“端茶倒水是我的强项，交给我放心吧。”
“对，”杨双笑道，“妈，孩子们要锻炼的，不然往后日子怎么过？”
年焘笑笑没说话。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小夫妻给父母讲四个孩子身上发生的趣事，这些年有通话，话费太贵，很多事情没办法说，好不容易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四个孩子陪着坐了一会儿，闲不住，跑到院子中看看花花草草，杨家院子中的花花草草长相奇奇怪怪。
杨回携妻带子回家，四个孩子半蹲观察猪笼草。
钱绾看着面前像灯笼一样的植物，将苍蝇吸引进去，慢慢合上自己的灯笼，苍蝇消失不见，忍不住惊呼：“哇，它真的吃虫耶。”
钱敬余光瞟两眼身边某个没有见识的小鬼，打趣道：“小笨蛋，这是能吃虫的猪笼草，你小时候见过。”
钱绾认真想想，摇头：“不记得了。”
“你们是钱誉、钱温、钱敬还有钱绾？”杨回看着四个孩子背影，脑海中冒出四个名字，温和开口问。
四个孩子齐齐转头，站直身体，钱誉最先认出杨回，他比前两年见面瘦了很多，脸上的肉基本没有。
“舅舅。”
钱温和钱敬同声喊道：“舅舅。”
“舅舅？”钱绾歪着头看他，在脑海中搜索与他有关的信息，一无所获，怀疑地说。
杨回看着与妹妹相似的面容，沙哑的声音开口：“是我，你们怎么来长康了？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你们一起？”
“爸爸妈妈在堂屋。”钱绾指向客厅。
杨回一家三口这才发现杨双和钱桥身影，和几年前差不多，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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