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家园的居民都知道,别收凌晨三点到的快递。
去年夏天特别热,晚上十一点还有三十多度。张阿姨睡不着,起来给孙子洗尿布,手机突然响了,是快递柜的取件通知,显示包裹凌晨三点送到 2 号柜。她皱了皱眉,自己没买东西,儿子在外地打工,也不可能这时候寄快递。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张阿姨拿着手机去取件。2 号柜在小区西北角,旁边是片没人管的绿化带,杂草长得比人高。她输入取件码,柜门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包裹,用红色塑料袋装着,上面沾着几片枯树叶。
回家拆开塑料袋,里面是件白色的婴儿连体衣,布料粗糙,领口处有块褐色的污渍,摸起来硬硬的,像结了痂的血。张阿姨心里发堵,她孙子刚满周岁,穿的衣服都是纯棉的,这衣服看着就不对劲。
当天晚上,阳台传来 “呜哇” 的哭声,像刚出生的婴儿在哭。张阿姨起来看,窗户关得好好的,晾衣绳上挂着孙子的小背心,风一吹晃来晃去。哭声断断续续的,停几秒又开始,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想起白天那件连体衣,赶紧去看垃圾桶,袋子还在,衣服却没了。张阿姨心里咯噔一下,走到阳台,月光下,那件白色连体衣正挂在晾衣绳最显眼的地方,领口的褐色污渍变成了暗红色,像刚渗出来的血。
第二天一早,她把衣服塞进黑色塑料袋,扎紧了扔进小区外的垃圾桶。回来时碰见对门的李奶奶,说自己昨晚也听见婴儿哭,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不舒服。
中午,张阿姨去阳台收衣服,晾衣绳上又多了件东西 —— 还是那件连体衣,这次袖口沾着几根头发,黑中带红。她吓得差点坐在地上,赶紧找物业调监控。
监控室里,保安小李调出 2 号柜的录像。凌晨三点整,绿化带里走出来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长头发垂到腰,怀里抱着个包裹,动作僵硬地塞进 2 号柜。她的脸对着摄像头,却看不清五官,像蒙着层白雾。
“这是…… 林红梅?” 物业王经理突然说。他指着屏幕上的女人,“半年前从 12 号楼跳下来的,怀里还抱着刚生的孩子,一尸两命。”
张阿姨腿一软,扶着桌子才站稳。她想起半年前的事,那天早上有人在楼下发现了血迹,救护车来了又走了,后来听说是产后抑郁。
从那以后,快递柜总出怪事。
午夜十二点,2 号柜的显示屏会自己亮起来,跳出 “林红梅” 三个字,下面一行小字:“请帮我把孩子的衣服还给我”。字是红色的,像用指甲刻在上面。
有次保安老周巡逻,看见显示屏亮着,试着输入张阿姨那天的取件码。2 号柜 “啪” 地开了,里面堆满了婴儿用品 —— 小袜子、奶瓶、围嘴,全是崭新的,标签上的日期都是林红梅跳楼前一周买的。老周关柜门时,摸到里面黏糊糊的,手电筒照过去,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柜壁往下流。
物业把 2 号柜锁了,用铁丝缠了三道。可第二天,铁丝断成一截截的,散落在地上,柜门上多了几个手印,小小的,像婴儿的手抓过。
居民开始害怕,晚上没人敢靠近快递柜。有户人家的小伙子不信邪,凌晨三点去拍视频,手机刚对准 2 号柜,屏幕就黑了,再打开,相册里多了张照片:穿红衣服的女人抱着个婴儿,脸贴在镜头上,眼睛是两个黑洞。
小区决定让快递柜晚上十点断电。第一天晚上,断电后的快递柜区安安静静的。可到了午夜,2 号柜突然透出红光,从门缝里钻出来,在地上投出个晃动的影子,像有人在里面弯腰整理东西。
住在附近的小王说,他凌晨起夜时,听见快递柜那边传来 “咔哒咔哒” 的声音,像有人在按键盘。他扒着窗帘看,2 号柜的红光里,隐约有个女人的轮廓,正往里面塞东西,袋子摩擦的声音特别清楚。
张阿姨后来搬去儿子家住了。临走前,她把那件连体衣烧了,灰烬用瓷罐装着,埋在小区的香樟树下。埋的时候,土是湿的,挖开的坑里冒出股腥气,像血的味道。
她走后,李奶奶也收到了凌晨三点的取件通知。包裹里是个婴儿摇篮,木头缝里嵌着些头发。李奶奶没敢碰,直接叫了物业。王经理带着人来烧摇篮,火苗窜起来的时候,听见 “哇” 的一声婴儿哭,特别响,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现在快递柜还在,只是 2 号柜被木板钉死了。但每到林红梅的忌日,木板就会自己裂开条缝,里面透出红光。有次清洁工扫地,看见缝里掉出个奶嘴,橡胶上沾着暗红色的东西,像没干的血。
上个月,有户新搬来的人家不知道忌讳,凌晨三点去取快递。男人说,他打开自己的柜子时,2 号柜的木板突然掉了,里面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对他说:“帮我把这个寄出去,地址是……”
男人没敢听完,抱着自己的快递就跑。第二天他去看,2 号柜的木板又钉得好好的,只是他的快递盒上,多了个小小的手印,红得像染过血。
小区门口的公告栏里,贴着张通知,是物业写的:“请勿收取凌晨三点后的快递,如有异常,请立即联系保安室。” 通知下面,有人用红笔添了行字:“她只是想把孩子的东西寄给该寄的人。”
没人知道是谁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用手指蘸着血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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