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灯光柔和，却驱不散凌霄心头的寒意。他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那道冰冷意念刺穿的幻痛。被标记了。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烫在意识里，带来一种无所遁形的悚然。南极那东西…不仅察觉到了他，还留下了某种恶意的关注。
门被轻轻推开，七海建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淡蓝色液体。他神色如常，灰西装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念攻防只是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镇静剂，加了高浓度精神修复因子。”他将杯子递到凌霄面前，声音平稳，“喝掉。你的灵基需要稳定，意识海有轻微撕裂伤。”
凌霄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皮肤，微微一颤。他低头抿了一口，液体带着薄荷般的清凉滑入喉咙，确实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抬起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反向传递虚假信息…这听起来…”
“像天方夜谭？”七海建人接话，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确实。以你目前的精神力强度和掌控精度，想要主动欺骗一个可能存活了亿万年的古老意志，无异于蝼蚁试图蒙蔽巨兽。”
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凌霄脸上：“但你不是要完全欺骗它。你要做的，是利用它对你的‘关注’，在它建立的单向感知通道里，制造噪音，混淆视听。”
他走到床边，调出个人终端的虚拟光屏，上面显示出极其复杂的能量频谱图和一些凌霄看不懂的数学模型。
“任何信息传递，都需要载体和编码。南极存在对你的‘标记’，本质是在你的灵基与它之间建立了一条高优先级的、隐性的能量共鸣通道。”七海建人的指尖划过光屏，将一条极其细微、几乎融入背景的能量波动曲线高亮出来，“这条通道，目前主要是它在‘读取’你的状态。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断它——那会立刻引来更激烈的反应——而是主动向这条通道里，注入经过精心设计的、无意义的干扰信号。”
他看向凌霄，眼神如同手术刀：“就像在清澈的水流中滴入墨水，不需要改变水流方向，只需要让水变得浑浊，让观察者无法看清水底的真相。你的任务，是学会控制你的‘虚无低语’特质，模拟出各种看似自然、实则毫无意义的能量涟漪，覆盖在你真实的灵基波动之上。”
凌霄听得心头沉重。这要求对能量微操的精度达到了变态级别，而且是在被一个恐怖存在时刻“注视”的压力下进行。
“难度很高，风险极大。”七海建人毫不掩饰，“一旦干扰信号出现破绽，或者注入的‘噪音’本身携带了能被解读的信息，都可能暴露我们的意图，招致更猛烈的打击。所以，训练必须绝对专注，容错率极低。”
他关闭光屏：“休息三十分钟。然后去‘冰点模拟室’。我会将模拟环境参数调整到与南极能量背景场高度近似，并模拟那条‘标记通道’的存在。你要在它的‘注视’下，练习隐藏与伪装。”
三十分钟后，冰点模拟室。
寒意刺骨，虚无能量的压迫感比之前任何一次训练都要强烈。更让凌霄头皮发麻的是，一种若有若无、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冰冷“视线”，仿佛穿透了模拟空间的壁垒，牢牢锁定在他身上。这就是被标记的感觉吗？如同被毒蛇在暗处窥视，每一寸肌肤都绷紧了。
“感知到‘标记’的存在了吗？”七海建人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他站在控制台前，目光紧盯着监测数据。
“嗯。”凌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本能的不适，“像…被什么东西盯着。”
“习惯它。把它当成训练环境的一部分。”七海建人指令简洁，“开始第一步：维持基础灵基稳定，尝试用‘虚无低语’在你灵基表层制造一层均匀、无特征的背景波动，强度与周围环境噪音一致。目标是，让那条‘通道’读取到的，只是一片混沌。”
凌霄闭上眼，全力运转“绝对理性领域”，稳住核心灵基。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引导那丝冰冷的虚无力量，如同最精细的画笔，在灵基表层轻轻“涂抹”。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控制力，既要让波动自然，又不能流露出任何个人特征或情绪起伏。
起初的尝试漏洞百出。要么波动过于死板，像人工造物；要么偶尔泄露出他紧张或疲惫的真实情绪波动，引来七海建人冰冷的纠正：“情绪泄漏，第三象限波动异常！”“频率过于规律，重调！”
汗水再次浸湿他的额发，在低温下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精神上的消耗比体力消耗更甚，那种在“窥视”下伪装的感觉，如同在聚光灯下表演，还要确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毫无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七海建人的指令永远精准、冷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那边短暂的沉默，都成了凌霄坚持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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