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如同延伸的感官般提供着无缝战场数据、冷静战术建议的AI系统,在下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断了喉咙。
李豫眼前那不断刷新着威胁标记、能量读数、战术路径的透明显示器,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断电的屏幕般彻底暗去,只留下装甲内壁冰冷的金属原色和前方观察窗提供的、未经任何增强处理的真实视野。耳边7B那清晰、冷静的电子合成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头盔外部采集到的、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和嘈杂的战场原声——虫群尖锐的嘶鸣、爆炸的轰鸣、金属扭曲的惨叫、以及自己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整个世界仿佛被剥去了一层智能过滤网,变得原始、粗糙而充满未知。
“妈的!联系断了!”王叔气急败坏的吼声通过装甲内置的、最基础的物理通讯线路传来,声音因为失去AI的降噪处理而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老子的导弹巢锁定失效了!”
李豫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指挥官”出现了,并且成功释放了那致命的广域电磁脉冲干扰!不仅仅是他们的AI下线,视线范围内,之前那些还在奋力开火、配合默契的自由军机器人,此刻如同集体患上了癫痫!有的僵立在原地,关节发出无意义的咔哒声;有的开始漫无目的地原地转圈,武器胡乱的指向天空或地面;更有甚者,程序似乎陷入了逻辑错乱,竟然对着身边的同伴或者坚固的岩壁疯狂开火,引发一连串混乱的爆炸!
整个自动化防御体系,在瞬间土崩瓦解!原本被机器人火力有效压制住的虫群,失去了最大的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水,更加疯狂地涌向各个防线缺口!
“保持移动!别停下!”李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通讯器大吼。失去了AI的威胁标记和战术路径,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眼和直觉来判断形势。他抬起左臂,试图用爆弹枪轰击前方涌来的虫群,却发现失去了自动瞄准辅助和弹道计算,射击精度大打折扣,一发射出去,只在虫群边缘炸开,效果甚微。
“艹!这破枪没准头了!”王叔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他肩部的导弹巢彻底成了摆设,只能依靠双臂的脉冲机枪进行概略射击,火力密度和有效性急剧下降。
失去了AI的精准引导和数据支持,王叔和李豫这两个依靠技术和装备的“现代”士兵,战斗力瞬间被砍掉了一大半。他们只能依靠装甲本身厚重的防护和基础的动力系统,像两个笨重的铁罐头,在虫群的冲击下艰难地维持着阵型,用能量即将耗尽的切割刃和准头堪忧的枪械勉强自保。
相比之下,林依受到的影响似乎最小。
她从一开始,战斗就更多地依赖于她那非人的反应速度、空间感知能力和纯粹的战斗本能。AI的下线,对她而言,只是失去了一个会说话的“标记笔”而已。高周波切割刃在她手中依旧如同死神的舞蹈,精准、高效,每一次挥击都沿着最简洁致命的轨迹,将扑上来的虫子斩断、切开。她甚至能利用装甲的爆发动力,做出一些近乎违反物理常识的急停、变向和短距突进,在混乱的虫群中穿梭,如同一个穿着重甲的幽灵。
“跟着我!”林依清冷的声音透过嘈杂的通讯传来。她没有多余的指令,只是用行动引领着方向。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失控的、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或互相攻击的机器人,虽然失去了威胁,但它们庞大的金属躯体和偶尔爆发的混乱火力,反而在虫群中形成了一片片不可预测的“移动障碍区”。
她巧妙地引导着李豫和王叔,紧贴着这些失控机器人的活动边缘移动。涌来的虫群往往会被这些突然移动的“钢铁废墟”阻挡、吸引甚至误伤,极大地减轻了三人正面承受的压力。他们如同在狂暴海浪中紧贴着礁石潜行的鱼儿,利用混乱来隐藏自身,艰难但坚定地向着虫潮涌来的核心方向逆流而上。
“老王,注意看那些机器人失控的顺序和方向!”李豫在颠簸和攻击的间隙,脑中灵光一闪,对着通讯器喊道。
王叔闻言,一边用脉冲机枪扫开侧面扑来的几只虫子,一边眯起眼睛,凭借老兵的敏锐观察力,快速扫视着周围那些陷入混乱的机器人。很快,他发现了规律!
“右侧!小子!看右边那片区域!”王叔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机器人是成片、由外向内依次瘫痪和失控的!干扰的源头,或者说最强的干扰中心,在那边!”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右侧一条相对宽阔的通道入口处,瘫痪和失控的机器人最为密集,而且它们失控前的姿态,大多是指向通道内部的!
“走那边!”李豫当机立断。
三人立刻调整方向,以林依为箭头,王叔和李豫交叉火力掩护,朝着那条通道强行突进。
越靠近那条通道,虫群的抵抗就越发疯狂。仿佛它们也知道,正在被接近的是至关重要的核心。黑色的虫海层层叠叠,几乎堵塞了整个通道空间,嘶鸣声震耳欲聋。酸性血液如同雨点般泼洒在“角斗士”的装甲上,腐蚀的白烟不断升起,外挂的传感器和武器模块接二连三地报警、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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