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的黎明,是被炊烟和露水浸透的。
刘家村阵地后方新支起的行军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金黄的南瓜汤。炊事班长老赵抡着大铁勺搅拌,一边朝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的李二狗笑骂:“小崽子,急啥?南瓜得熬出沙才甜!”
晨雾尚未散尽,阵地上飘荡着难得的食物香气。几个川军士兵围着临时垒的灶台搓手取暖,草鞋上还沾着昨夜的泥浆。林晓梅带着女学生挨个分发粗瓷碗,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不小心烫到手,疼得直吹气,却被老兵打趣:“丫头细皮嫩肉的,咋干得了这个?”
“王大叔别笑话人!”林晓梅抢过姑娘手里的汤勺,“秀珠是复旦附中的学生,本来该在课堂念书的!”
被称作王大叔的老兵顿时讪讪,捧着碗嘀咕:“俺家闺女也该考中学了......”
这时罗成拎着两双磨破的草鞋走过来,见状笑道:“都别杵着,喝完汤去领新装备!宋师长特批的胶鞋,比草鞋跟脚!”士兵们轰然叫好,李二狗迫不及待舀了满碗南瓜汤,烫得直抽气也不肯放下。
“慢点喝,管够。”老赵又揭开旁边蒸笼,白蒙蒙的蒸汽里露出黄澄澄的窝头,“杜先生送来的玉米面,掺了糖霜的!”
真如指挥部此刻却气氛凝重。
宋希濂指尖敲着桌面,目光扫过与会众人。左边坐着刚赶到的新兵补充团团长郑洞国,右边是商会代表杜月笙和几名穿长衫的米行老板,连英国驻沪领事馆的武官菲利普斯也破例出席。
“日军第101师团已在吴淞口建立滩头阵地。”宋希濂用教鞭点着沙盘上的蓝色小旗,“虽然主力尚未完全登陆,但松井石根明显在抢时间。”
杜月笙突然咳嗽两声,侍从立即端来紫砂茶壶。他慢条斯理斟了杯药茶,这才开口:“宋师长,工商界凑齐的三万石大米今早已装船,走苏州河水路。就是日本飞机总在青浦一带转悠......”
“杜先生放心。”周明远接过话头,“87师在朱家角设了防空阵地,民船队昼伏夜出,损失不大。”他说着将清单推给米行老板们,“但伤员急需磺胺,各位能否通过租界渠道?”
留着山羊胡的顾老板刚要答话,英国武官菲利普斯突然用生硬的中文插言:“领事馆的医疗物资需要南京政府批文。”他指尖蘸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符号,“不过红十字会仓库有批过期的绷带,如果贵方不介意......”
“过期绷带也是救命的!”郑洞国猛地拍桌,茶盏震得哐当响。见众人都看他,这位黄埔三期生涨红脸解释:“我在古北口见过伤兵用草纸止血......”
会议桌下,宋希濂踢了郑洞国一脚,面上却微笑:“武官先生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不知租界能否允许重伤员转移治疗?”
菲利普斯掏出手绢擦眼镜:“这需要工部局讨论。不过——”他刻意拉长语调,“麦琪路有家德国诊所,主治医生和我打过桥牌。”
此刻刘家村前沿,陈阿福正在教川军使用反坦克步枪。
“抵肩要稳,吸气时扣扳机。”他扶着李二狗的手瞄准三百米外的废弃磨盘。少年兵紧张得同手同脚,子弹擦着磨盘飞进稻田。
围观的老兵哄笑:“狗娃子,你这枪法打雀儿都够呛!”
“再来!”李二狗憋红脸重新装弹。这次后坐力撞得他踉跄后退,磨盘却应声炸开缺口。阵地上静默一瞬,突然爆发出喝彩。罗成抓起滚烫的弹壳掂量:“好家伙,比老套筒带劲!”
王大壮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德国顾问还藏了批狙击镜......”话没说完被陈阿福瞪回去。几个川军士兵却已经围上来追问:“啥是狙击镜?能瞅见鬼子鼻毛不?”
说说笑笑间,东南方传来闷雷声。众人脸色骤变——不是雷声,是舰炮轰鸣!罗成快步冲上观察哨,只见吴淞口方向乌云密布,隐约有火光闪动。
“是101师团的重炮试射。”陈阿福举着望远镜低语。镜片里,日军运输船正在滩头卸下马匹,土黄色的人流如同蚁群蔓延。
正午的指挥部会议室飘起咖啡香。
菲利普斯武官带来的巴西咖啡,让熬夜的参谋们勉强提神。宋希濂却推开瓷杯,继续盯着刚送来的航拍照片:“日军在江湾修了临时机场?”
“水上飞机码头。”周明远用红笔圈出照片角落,“但地下党传来消息,松井石根调了关东军的飞行战队。”
杜月笙忽然用杯盖拨着茶叶开口:“日本三菱洋行的买办昨天找我,想用药品换大场镇的蚕茧。”他冷笑,“当我杜月笙是汉奸?”
正在记录的王晓籁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抗敌后援会负责人抬头时又是笑容:“蚕茧好说,要是能换回被俘的飞行员......”
“不行!”郑洞国霍然站起,“二十九军在南苑的教训还不够?跟鬼子做交易就是与虎谋皮!”
争吵声中被电话铃打断。通信兵捂着话筒报告:“师座,罗营长请求炮火支援!日军侦察部队接近刘家村南侧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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