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集:向崆峒问道
轩辕将最后一页兽皮卷抚平,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交错的线条里藏着东夷海边的潮声、南疆雨林的雾气、西域草原的风啸,还有北地雪原的寒星。篝火在石洞里噼啪作响,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忽明忽暗,像极了这些年他走过的路——时而在迷雾里摸索,时而在烈日下狂奔,时而又在寒风中蜷缩,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解开生命的谜题。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还留着北地医者教他的按揉法,说是能清头目,宁心神。此刻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渗进去,倒真压下了几分连日整理医案的疲惫。石案上堆着的兽皮卷足有半人高,最上面一卷写着四方医法总略,是他这半年来的心血。
东夷的砭石术,他记了十七种石形的用法:尖者刺络,平者按揉,圆者温熨。那日在海边见老渔民用乌青石按压肘弯,不过片刻,渔者咳喘即止,他当时便蹲在沙滩上,用树枝画下石形与穴位的对应,连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踝都未察觉。后来他自己试了,用砭石刮拭颈侧,竟觉多年伏案的僵硬感消散不少,这才信了石能通经之说。
南疆的草药图谱更是详尽,每一种都标着生长环境:青蒿喜阴湿,生于河岸边;半边莲伴蛇行,多在乱石堆。他还记得那位南疆医者阿蛮,教他辨认草药时总说:草木比人聪明,哪里有病,它们就长在哪里。那时他不懂,直到亲眼见阿蛮在毒蛇刚爬过的地方,随手拔起几株草,捣烂了敷在被咬伤的孩童腿上,红肿竟真的一点点退去。如今想来,那便是天地相生相克的道理,只是阿蛮用最朴素的话说了出来。
西域的牧民巴图,教会了他以脏补脏。巴图的小儿子夜盲,每到黄昏就看不清路,巴图每日煮羊肝给他吃,不过半月,孩子便能在月下追着羊群跑了。轩辕当时剖开羊肝细看,见其纹理细密,倒与人体肝脏有几分相似,便在兽皮上记下:羊肝,色赤,性温,补人肝目。后来他在途中遇一妇人,产后奶水不足,想起巴图曾说牛肚能补人脾胃,便试着让妇人煮牛肚汤,果然三日后续乳如常。
北地的老医者风伯,教他脉诊时最是严格。三指按在腕上,要辨浮、沉、迟、数,风伯总说:脉是气血的动静,你得像听风声一样,听出它的喜怒。最初他总分不清,风伯便让他在不同时候按自己的脉:晨起时脉缓,劳作后脉疾,饮了烈酒脉躁,受了寒邪脉沉。三个月后,他终于能凭脉象断出患者是伤了风寒,还是积了湿热。那日风伯笑着拍他的肩:你这手指,总算有了灵性。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轩辕望着篝火,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学到的太多了,多得让他时常在夜里惊醒,怕记不全,怕用错了。可越是整理,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东夷的呼吸法能强身,却不知为何晨起吐纳最宜;南疆的草药能治病,却不懂为何春夏采收的药效更强;西域的正骨术能接骨,却不明白为何要配合季节调整固定的松紧;北地的艾灸能驱寒,却不清楚为何灸在脐下比灸在腰背更有效。
这些为什么,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那日在归途中,遇一老者,半身不遂,言语不清。轩辕用了东夷的砭石刺络,南疆的独活祛风,北地的艾灸温经,西域的酒调药,诸法用尽,老者病情虽有好转,却始终不能如常人般行走。他蹲在老者床边,看着老人枯瘦的手,忽然问自己:若人身是一个小天地,这些方法不过是治了天地里的草木山石,可那天地运行的根本,他还没摸到啊。
轩辕哥哥,该换药了。
洞口传来清脆的声音,是随他一同归来的少女阿竹。阿竹是南疆人,父母死于瘴气,是轩辕用青蒿救了她,便一路跟着他,学着辨认草药。此刻她捧着陶罐进来,里面是刚熬好的药汤,飘着淡淡的药香。
给风大哥的?轩辕接过陶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风大哥是他们在路上收留的伤兵,作战时被箭射穿了肩胛,虽已止血,却总说夜里疼得睡不着。
嗯,加了西域的酥油,阿蛮姐姐说这样能让药劲儿更温些。阿竹蹲下身,帮他整理散落的兽皮卷,轩辕哥哥,你这几日总对着这些皮子发呆,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轩辕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笑了:阿竹,你说人为什么会生病?
阿蛮愣了一下,挠挠头:阿爹说,是瘴气进了身子,或是被毒虫咬了。
那为什么同样的瘴气,有的人病倒了,有的人却没事?
那......是有的人身子骨弱?
那又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身子骨弱,有的人却强壮?
阿竹答不上来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轩辕站起身,走到洞口。外面已是深秋,山林里落满了黄叶,风一吹,便簌簌地响。远处的山峦隐在云雾里,那是崆峒山的方向。
我曾听岐伯师父说,天地有阴阳,四时有序,万物才能生长。人若是逆了天地的序,乱了自身的阴阳,便会生病。他望着云雾深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可如何才能让阴阳永远调和?如何才能让人身这个小天地,像天地自然一样,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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