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工程心里一沉,知道不能再恋战。
他虚晃一招,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身后的木窗。
“哗啦!”
玻璃和木框碎裂的声音,在风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于工程不顾被碎玻璃划伤的疼痛,从破口处翻滚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冲向不远处的陈义宿舍。
“老陈!快起来!出事了!”
屋里的黑影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果决,追到窗口,看着于工程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迟疑了片刻,便迅速转身,从门口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陈义就举着一根上冻的铁钎,和于工程一起冲了回来。
“人呢?”
陈义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压低声音问道。
“跑了。”
于工程捂着流血的胳膊,脸色铁青。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印,那个黑影的脚印已经被他们的踩乱。
冰冷的风从破碎的窗口倒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
陈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厚实的棉被上,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刃深深地没入炕席,只留下一个刀柄。
门框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切,都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妈的!这是要杀人灭口!”
陈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发凉。
于工程走到门口,仔细检查了一下门栓,上面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是老手,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拨开的。”
他声音沙哑,眼神里燃着一簇火。
“搜!”
两人将周围搜了个遍,但风雪太大,任何痕迹都被瞬间掩盖。
最终,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场长,这事……”
“先别声张。”
于工程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现在人心惶惶,说出去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这个敌人,就藏在我们中间。”
第二天,天亮了。
可天色依旧阴沉得像是傍晚。
“大烟炮”没有停歇的迹象,风雪依旧肆虐。
宿舍的门被积雪堵住了半边,众人费了老大劲才推开。
放眼望去,整个营地像是被埋进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坟墓,所有建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孝服。
“都别愣着了!赶紧清理房顶和院子里的雪!”
蒋根生作为小组长,率先拿起铁锹喊道。
“再不清理,房子都要被压塌了!”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着,开始动手。
雪太厚了,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膝盖。
大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把院子里的雪清理出一条小道,回头一看,那道刚清理出来的地面,又积了薄薄一层,很快就到了脚脖子。
这雪,感觉永远也下不完了。
绝望的气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蒋组长,这鬼天气,团部的物资还能按时送到吗?”
蒋根生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叹了口气。
“都省着点吃吧,把自己藏的那点家底都拿出来,先紧着自己。等雪停了再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人群角落里,刘投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昨天为了炫耀,也为了换点烟抽,把自己所有的存货都卖了出去。
现在,他兜里比脸还干净。
一种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恐惧感,让他浑身发抖。
他冲到蒋根生面前,声音都变了调。
“蒋组长,你得去场部问问啊!到底什么时候有吃的?这么下去,咱们都得饿死在这儿!”
蒋根生被他烦得不行,但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行了行了!我去问!你们都老实待着,别乱跑!”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把铁锹往雪里一插,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场部办公室走去。
宿舍里,周建军面无表情地啃完了手里最后一口面包,又喝了几口温水。
他看着蒋根生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也跟了出去。
走在前面的蒋根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周建军,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个周建军,平时在宿舍里就像个透明人,从不与人扎堆,也不多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蒋根生心里犯着嘀咕,但风雪太大,他也懒得多问。
“待着也是没意思,跟着蒋组长出来走走。”
周建军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微微弓着身子,顶着迎面扑来的风雪,每一步都踩得极深,又拔得极稳。
蒋根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那栋亮着微弱灯火的办公室。
周建军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栋建筑。他不是闲得无聊,更不是想凑什么热闹。
从昨晚仓库起火,到谭玉口中的黑影,再到今天刘投机引发的恐慌,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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