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特驶上高速公路,像一滴黑色的墨,融入了钢铁与水泥构成的洪流。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清水乡那些连绵的青山、翠绿的田野,被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厂房和高耸的广告牌所取代。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也渐渐被尾气和尘埃的味道覆盖。那只装着炒花生的布袋子,被林望放在身边的座位上,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朴实的焦香,与车内高级皮革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格格不入,却像一个沉甸甸的锚,让他在这飞驰的眩晕感中,不至于迷失方向。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是离别时的感伤,而是几年前,他乘坐一辆破旧的单位金杯车,沿着相反的方向,被“发配”出城的场景。那天的天色也是这样灰蒙蒙的,车窗玻璃上沾着洗不净的油污,看出去的世界都带着一层颓败的色调。他记得当时车里每一个人的眼神,司机头顶的[同情],押送他的人事科干事头顶的[轻蔑],还有他自己头顶那枚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不甘]。
如今,物是人非。
车子依旧在行驶,但方向变了,车里的人变了,他的身份,也变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速明显放缓。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扑面而来,云州市到了。这座他生活了四年,又被迫离开的城市,此刻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姿态,重新展现在他面前。
车辆没有在市区停留,而是径直驶向了市委大院。
那是一片被高墙和森严警卫守护的区域,灰色的办公大楼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庄重而肃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市的中心。门口的武警战士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帕萨特在门口稍作停顿,司机出示了证件,电动伸缩门无声地滑开,放他们进入。
这里,就是云州市的权力心脏。
林望推门下车,脚踏在平整干净的水泥地上。他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栋主楼,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有些晃眼。他记得,当初他就是从这栋楼的侧门,抱着一个纸箱子,狼狈地离开。
如今,他从正门,回来了。
司机帮他取下行李,客气地指了指方向:“林同志,组织部在三楼,我就送您到这儿了。”
“谢谢师傅。”林望点点头,一手拎着简单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那个土气的布袋子。
他走进一楼大厅,一股混合着中央空调冷气和打印机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身影。这里的人,无论男女,大多穿着深色的正装,步履匆匆,表情严肃,每个人都像一枚上紧了发条的齿轮,在这台巨大的机器里精准地运转着。
林望的【情绪图谱】自动开启,视野里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单调。
[严肃]、[焦虑]、[汇报]、[等待批示]……
绝大部分标签都与工作有关,冷静而克制,与清水乡那种充满了[喜悦]、[抱怨]、[家长里短]的鲜活气息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情绪的沙漠,每个人都将真实的自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了“3”键。
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的牌子,挂在走廊深处。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办公室里坐着两名干部,一老一少。年长的那个正在批阅文件,头也没抬。年轻的那个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林望:“你找谁?”
“您好,我是林望,来报到。”
年轻干部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站起身来:“哦,你就是林望同志。等着,我给你办手续。”
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公事公办,头顶的标签是清晰的[按流程办事]。
手续办得很快,填表,登记,领取工作证。那张崭新的、带着他照片的工作证递到手里时,林望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市委办公室综合科,科员,林望。
“好了。”年轻干部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你的调函和介绍信,你现在就去市委办报到吧,他们会给你安排具体工作。办公楼五楼,出门右转就是。”
“谢谢。”
“不客气。”年轻干部坐了回去,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仿佛林望从未出现过。
从组织部出来,林望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窗外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草坪,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组织部是官帽子批发部,决定你去哪儿,而市委办,才是真正的“官场”。
他来到五楼,市委办公室的牌子,字体更加厚重。
与楼下不同,五楼的走廊里铺着地毯,脚步声都被吸收了,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压抑。偶尔有人从一间间办公室里出来,也是步履无声,表情凝重。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无数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每一个房间,牵动着整座城市的神经。
综合科在走廊的尽头。
林望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这是一个大办公室,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间。此刻,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偶尔响起的压低了嗓门的电话声,交织成一曲紧张而有序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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