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嘟”声,像一颗石子落入深潭,余音在综合科这片小小的水域里,漾开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林望将话筒轻轻放回原位,动作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他靠在椅背上,身体的肌肉群却在衬衫的遮掩下,缓慢而又固执地舒张开来,摆脱了方才那种被毒蛇盯视时的僵硬。
办公室里,那股因他而起的、令人窒息的胶质感正在悄然散去。刘明宇重新戴上了耳机,眼帘低垂,仿佛真的沉浸在某个线上课程的知识海洋里。王姐则低着头,用一种近乎惩罚性的力道,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那支笔在她指间,更像是一件用来宣泄情绪的刑具。老李和孙宇一前一后地从档案室里走出来,孙宇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一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旧报纸,脸上洋溢着劳动后的光荣感。
“林科长,都搬下来了!您看放哪儿?”孙宇的声音洪亮,打破了办公室里那份诡异的宁静。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一如往常。
但林望知道,水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已经被他亲手撬动了。就像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冰层,被他用冰锥,精准地凿出了一道最细微、却也最致命的裂痕。
[控制]。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这是一条由恐惧和希望交织而成的锁链。刘明宇握着链子的那一头,而另一头,则死死地锁在王姐的心上,锁在她作为一个母亲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软肋上。想要斩断这条链子,直接去砍刘明宇的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现在还远不是那个“隐形人”的对手。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被锁住的人,递过去一把钥匙。
一把能让她看到,除了刘明宇这条路之外,还有另一扇窗,窗外或许没有康庄大道,但至少,有光。
林望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孙宇搬来的那堆旧报纸上,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一个工作上的难题。“孙宇,辛苦了。你把这些报纸先放到墙角,别挡着道。对了,你跑一趟行政处,帮我领几包A4纸回来,就说综合科的用完了。”
“好嘞!”孙宇把报纸往墙角一堆,连汗都来不及擦,又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他头顶那枚[积极表现]的标签,单纯得有些可爱。
林望要的就是这份单纯。他需要支开这个办公室里最不稳定的“扬声器”,为接下来的“表演”,清空舞台。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墙角,弯下腰,装模作样地翻看着那些旧报纸的年份,嘴里还念念有词:“唉,这都十多年前的报纸了,纸张都脆了,得小心点整理。”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认真工作”的意味。而他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着王姐的方位。
王姐依旧在写,但林望能看到,她的笔尖,已经有好几秒钟没有移动过了。她头顶那片由[恐惧]和[绝望]构成的乌云,浓重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林望抱起最上面的一小沓报纸,直起身,缓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王姐的办公桌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怀里的报纸“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哎哟!”他低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捡。
这声不大不小的动静,成功地让王姐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过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看到林望狼狈地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的报纸,那副样子,与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代理科长判若两人。
“林科长,您没事吧?”王姐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过来想帮忙。
“没事没事,”林望一边捡,一边头也不抬地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自嘲,“人一上年纪,腿脚就不利索了。王姐,真不好意思,弄乱了你的地方。”
几张报纸正好散落在王姐的脚边。她弯下腰,帮着捡了起来。
就是现在。
林望一边收拾着手边的报纸,一边用一种像是聊天,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刻意压低了的音量说道:“唉,刚才打电话,又被我那亲戚数落了一顿。你说这当家长的,为了孩子上学的事,真是能把人逼疯。我那大学同学在省教育厅,刚才跟我说,现在的政策,其实比我们想的要活泛。就说那个云州一中的特长生名额,根本就不是外面传的那样,早就被这个领导那个老板内定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精细的刻刀,一字一句,都精准地刻在王姐的耳膜上。
王姐捡报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僵在那里,甚至忘了直起身。
林望没有看她,继续用那种“说者无心”的口吻,将那把“钥匙”的形状,一点点描摹出来:“我那同学说,很多人都盯着美术、体育这种热门的,挤破了头。其实啊,每年都有几个冷门的名额,根本没人知道,比如那个信息学奥赛,还有航模。尤其是航模,今年省里刚发了文,为了鼓励科技创新,给了单独的加分政策,而且不占用统招名额。云州一中今年就有两个名额,到现在,报名的,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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