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磊握着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和陈旧塑料味道的听筒,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公共电话亭里。
亭子外,阳光明媚,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清风中滚过草坪。一对年轻的情侣推着婴儿车,慢悠悠地从亭子前走过,女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这个世界如此平和,如此生机勃勃,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住了,罩子的另一边是人间,而他这边,是地狱。
那个经过电子处理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但每一个字都像用烙铁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周海东。水岸花城B栋701。保险柜。蓝色笔记本。
还有那个终极的威胁——他去湖心亭接电话的录音,会和那三十万的赌债一起,出现在纪检组和他老婆单位的桌上。
他缓缓地放下听筒,听筒落回卡槽的“咔哒”一声,轻微,却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输了。
从他因为贪婪和不甘,踏入金海湾那个赌场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经输了。之后的所有挣扎,不过是让自己陷得更深。
他走出电话亭,刺眼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他扶着亭子的外框,大口地喘着气。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不去,是立刻死,是身败名裂,是妻子鄙夷的眼神和儿子破碎的前途。那个神秘人既然能知道他的一切,就绝不是在开玩笑。
去,是赌。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一个活命的机会。赌赢了,债清了,家保住了,他还是那个平凡的司机孙磊。赌输了……他不敢想。
可是,当一个人的身后已是万丈悬崖,那前方的独木桥,哪怕通往的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他想起了妻子。那个女人总说他没出息,嘴上刻薄,却总是在深夜他晚归时,给他留一盏灯,温一碗粥。他又想起了儿子。那个小子前几天还拿着一张满分的卷子在他面前炫耀,说:“爸,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大奔开。”
大奔……
孙磊的眼眶一热,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他猛地用手背擦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狰狞的决绝。
他不能倒。
他快步穿过公园,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交通厅。”
“好嘞。”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哟,大哥,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是不是没休息好?现在这生活压力大,都得悠着点。”
孙磊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街道,此刻看起来都那么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压力大?他现在何止是压力大,他是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铡刀。
回到交通厅大院的僻静角落,他坐回那辆黑色的奥迪A6里。车里还残留着周海东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混杂着高级皮革的气息。这种他曾经无比熟悉,甚至有些羡慕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让他阵阵作呕。
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五十分。
时间还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向办公楼。正值午饭时间,走廊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端着饭盒的同事路过,笑着跟他打招呼。
“孙师傅,今天没跟厅长出去啊?”
“孙哥,今天气色不错啊。”
孙磊的脸部肌肉是僵硬的,他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点头回应。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感觉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能看穿他心里的鬼。
周海东的办公室在五楼。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先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直到那股灼烧般的恐慌感稍微退去一些。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毫不起眼的铜钥匙。那是周海东给他的,说是办公室里有些花草需要他偶尔进去浇浇水,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原来,是为今天准备的。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左右看了看,走廊里空无一人。他将钥匙插进锁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咔哒。”
门开了。
他闪身进去,迅速将门反锁。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窗帘拉着一半,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周海东的气息更加浓郁了,那是一种权力的味道。
孙磊的目光,像被磁铁吸引一样,落在了办公桌的右手边。
第三个抽屉。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些文件、印泥、还有几盒没开封的茶叶。
他将手伸到最里面,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物体。
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颤抖着手,将信封拿了出来。信封没有封口,他倾斜过来,一把冰冷的、带着黄铜色泽的钥匙,滑落在他满是冷汗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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