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祖父珍藏的、从庆国带回的人物画卷,会不由得,就想起阿碧来。
毕竟上次来时,街头看到的女孩子,有阿碧这样气质的,凤毛麟角。
她的善解人意,也处处透露出东方式的优雅、含蓄和古典。
在重新追逐西方时尚的这里,也很与众不同。
司里默默地感受着,心中对这姑娘待人接物的每一处,都在赞许。
比如,她明明知道,面前这两人不想说话的尴尬现状,但她不会打破。
只是恰到好处地提醒那个弟弟,应该用礼貌些的待客之道,淡化这种诡异的沉默藩篱。
“司马春,茶味儿淡了。还有没有别的茶?”
“你要喝什么茶?”
“菊花? 有吗?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我们的花茶?”
如此,司马春便不得不看一眼、自己并不想面对的司里。
还真的进屋子,去抽屉里翻茶了。
*
夕阳西下,从胡同口走来陆续下班回家的人们。
因为司马家在胡同的最深处,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到所有进胡同的人。
除了临近的几家邻居见到司里时,有些纳闷或窃窃私语,倒是没有多少人来问东问西。
静城大妈们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爱看热闹,但好像对司马家,却好奇度不够。
否则,要么就是在巷子里探头探脑,要么就是来说说家长里短了。
阿碧对这点有些不解。
按理说,司马德应该是早已融入了居民的日常生活。
但是从大家对司马家的态度看来,他们虽然住在这里,但是跟外界和周围的人,似乎并不经常往来。
为什么呢?
阿碧无法遏止自己的好奇心。
她和司里一样,都不时走出房门,站在院门外张望。迫切地等待司马德的归来。
*
终于,有一个头发灰白、身材高大的老人,独自向这里走近来了。
司里内心本能地,有了些灵犀。
司马春仰着脖子看了一眼。
“对,是我爸。”
司里的内心很激动,满腔热血直往头顶喷涌。
他不假思索,马上奔跑着过去,跑向那位老人。阿碧也快走着跟过去。
在老人依然明亮清澈的蓝色眼眸中,阿碧看到了他的愕然。
还有恐惧,欣喜,蔚然。
在百感交集的背后,分明还有另一种油然而生的情绪。
那是骨肉相见时、自然萌发的亲情。对孩子的舐犊之情。
司里用一种近似哽咽的声音,激动地叫着。
“爸爸!”
此刻用的中文。已经身在这个国度,他完全不用纠结,该用哪种语言。
汉语,也就像是他生命中与生俱来的用语。
他曾经在飞机上叫过多少遍的,"爸爸"。简直是脱口而出。
司马德脚步停住。面色上悲喜交加。他双手没有任何东西,先伸出双手,似乎想要向前去触。
然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地,一把将司里拥入了怀里。
虽然在这里生活多年,但是他依然忘不了,自小就有的、情感表达方式。拥抱。
这个深深的拥抱,使近30岁的司里,第一次感到了来自父亲的温暖,和亲情在他的周身弥漫。
这个拥抱虽然来得太迟,但司里不在乎。
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父亲,实现了他孩提时就一直有的梦想。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找到爸爸。
父子之间与生俱来的亲密,他那残缺的童年,在今天,似乎一切都划上了圆满的句点。
司马德对这意外的惊喜,实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拥抱着司里。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他的心海起伏。
多少年来,他何尝不是、经常也在惦记他这个儿子。
然而,他的身上,有着这么多的责任。
心理上,又已经有历史和形势风云变幻、逐年累月而生、这么多卸不下的负担。
斗争时局。敌对的残酷。
矛盾的尖锐。社会的动荡。
如同祖父和父亲在战争中的别无选择。
现在,用几十年的时间,他真正地懂了。
也体会到了人生的身不由己和无奈。
若你选择了去做什么、成为什么,就必然要付出对应的代价。
个人在大局其中随波逐流的命运,如同沧海一粟,只能被大浪淹没,随之浮沉。
当他瞬间清醒,想避开斗争的锋芒、全身而退时,却一时没有了自主的机会。
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司里,也没有勇气去见家人了。
因为他欠这个儿子的,实在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
自己年轻时的选择,竟然造成了父子几十年的分离。
越不能凑近,越逃避。就越来越远。
东方、西方在地球的两端,是鸿沟。
观念、守护的,截然不同,是鸿沟。
在父子相拥的这一刻。那些曾经笼罩在他们生命上空的硕大鸿沟,原来,都是无形的。
以血脉亲情为剑,那些东西都如此不堪一击,是瞬间就可以烟消云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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