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高仇向的脑子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
炒币欠的钱,那些放贷平台的催收找到家了?不可能!他们的风格他领教过,电话里是亲切的“哥”,催收短信是全家的灵堂照,上门直接就是踹,哪会这么“彬彬有礼”。
房东?这个月的房租半个月前就交了,还是用花呗套现交的。
查水表的?社区送温暖的?他这个三不管的城中村破楼,猴年马月才有人想起来送一次温暖。
高仇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从椅子上下来。地板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踩上去有种黏腻的潮湿感。他没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窗外。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能被称为“武器”的东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后那根饱经风霜的扫帚上。扫帚头已经秃了一半,剩下的毛也硬得像钢针。高仇向咽了口唾沫,感觉手里握着的不是扫帚,而是他最后的尊严和勇气。
“咚,咚,咚!”
门又响了三声,节律、力道和刚才一模一样,来人似乎极有耐心。
高仇向心里犯嘀咕:“不是吧?这么快就上门查水表了?我……我也没犯法啊,除了硬盘里有点老师们的珍藏版教学视频。”
他抄着扫帚一步步挪到门后,将一只眼睛凑到了那个黄铜色的猫眼上。
猫眼里的世界是扭曲变形的。楼道的声控灯依旧是坏的,但外面的光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亮一些。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西装是纯黑色的,剪裁得体,面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高级的质感。男人的皮鞋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一张高仇向无比熟悉的脸。
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以及……那片在发型师的努力下依旧显得有些岌岌可危的发际线。
“我操!”
高仇向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差点把眼珠子从猫眼里瞪出来。
这张脸,不就是天天出现在各大足球新闻头条,被曼联球迷亲切地称为“三德子”的俱乐部执行副主席,艾德·伍德沃德吗?!
高仇向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荒谬。
新型诈骗?
他脑子里瞬间就脑补出了一整套犯罪流程:骗子团伙掌握了自己是曼联球迷的信息,然后找了个长得像伍德沃德的人精心cosplay一番,再配上高级西装,上门来演一出“你已被曼联选中”的戏码,最后骗取他的信任让他下载一个带病毒的APP,最终将他本就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彻底清零。
“嘶……”高仇向咧了咧嘴,“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拼了吗?这产业升级也太快了,直接从电话短信进化到真人沉浸式cosplay了?”
这位大哥的西装看起来可真不便宜,不像地摊货。难道是骗子界的产业升级?都用上原版皮肤了?
高仇向的怀疑、警惕在短短几秒钟内,被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所取代。
他的人生已经烂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倒想看看,这帮骗子能演出个什么花来。
带着这种满腹狐疑又夹杂着一丝看乐子不嫌事大的心态,高仇向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扫帚的手,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了门锁。
门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门外的男人似乎被这声音惊得眉毛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站在那里,身高大概一米八五左右,身材保持得不错,整个人透着一股精英阶层的气场。
这股气场,与高仇向这间堆满了泡面桶、脏衣服和散发着不明气味的狗窝,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男人看着开门后头发乱得像鸡窝,穿着印有“Miku”酱图案的T恤踩着人字拖的高仇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调整了表情,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标准微笑。
“Mr. Gao?”男人开口了,是纯正的伦敦腔英语。
高仇向愣了一下,不是普通话或者方言,直接上英语?可以啊,这cosplay的敬业程度,超出想象。
“Yes, I am Gao.”高仇向也飙了句蹩脚的中式英语,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接。
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微笑着非常绅士地伸出了右手:“晚上好,高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德·伍德沃德。”
来了来了,戏肉来了!
高仇向看着对方那只手,骨节分明,保养得很好。他心里一边嘀咕“这骗子连手都这么有型”,一边也伸出了自己那只刚刚抠过脚的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你好,你好。”高仇向握住对方的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古井无波,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是秦始皇!”
伍德沃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显然听不懂中文,但对方的眼神和语气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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