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小院坐落在秦府最偏僻的西北角,与富丽堂皇的前府判若两个世界。当秦龙扶着福伯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时,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院落,青石板路早已破碎不堪,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半人高的野草。院中央的老槐树歪斜着身子,枝叶枯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三间瓦房斑驳破败,屋顶有多处明显漏雨的痕迹,窗户纸破烂不堪,在秋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秦龙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疼。
福伯老眼含泪,声音哽咽:“龙少爷,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啊...老奴这就去收拾,定让您住得舒服些。”
秦龙摇摇头,搀扶着老人走向正屋:“您伤得不轻,先休息。收拾的事情,我来做。”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扑面而来。屋内阴暗潮湿,仅有的几件家具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蛛网,地上甚至有老鼠窜过的痕迹。
这与他曾经居住的“龙吟院”天差地别。龙吟院是秦家嫡系子弟最好的院落之一,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还有专门的练功房和药浴池。三年前,他是那里骄傲的主人,如今却连一处遮风避雨的陋室都难以保全。
秦龙将福伯扶到一张勉强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开始动手收拾。他先找出一块破布,蘸着院中积水,仔细擦拭桌椅上的灰尘。动作虽然因胸口的伤痛而有些迟缓,却异常认真。
福伯想要起身帮忙,被秦龙坚决按了回去:“福伯,您为我秦家操劳大半生,如今该是我照顾您的时候了。”
老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龙少爷,您长大了...若是家主在世,看到您这般懂事,不知该有多欣慰。”
提到父亲秦啸天,秦龙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五年前,父亲在一次家族任务中神秘失踪,至今生死不明。那时他年仅十二,却已是龙血境五重的天才,所有人都认为他必将继承父亲衣钵,带领秦家走向辉煌。
谁曾想,父亲失踪两年后,他的龙血就开始莫名枯竭。
“福伯,您还记得我龙血开始出问题的那天吗?”秦龙突然问道,声音低沉。
福伯愣了一下,浑浊的眼中浮现回忆之色:“怎么不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七月初七,您刚刚突破到龙血境三重不久,本该是欢欣鼓舞的日子。可那天清晨,您从练功房出来时,脸色苍白得吓人,说感觉体内的龙血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运转不畅。”
秦龙点点头,继续擦拭着桌面,眼神却飘向了远方:“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福伯疑惑地看着他。
“我梦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中,它挣扎、咆哮,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秦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醒来后,我就感觉体内的龙血开始变得滞涩,修为不进反退。”
福伯神色凝重:“龙少爷为何从未提起过这个梦?”
秦龙苦笑:“起初我以为只是巧合,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我就更不愿提起。一个连自己龙血都保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是秦家血脉?”
屋外,秋风呜咽,吹得破旧的窗棂啪啪作响,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话语。
福伯长叹一声:“老奴一直觉得,您龙血枯竭的事情太过蹊跷。秦家历史上从未有过类似记载,龙血一旦觉醒,只会随着修为提升而越发精纯,怎会无故枯竭?”
秦龙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到墙角,开始清理那里的蛛网和杂物。这个问题,三年来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曾怀疑是有人下毒,但请来的药师都查不出任何异常。他也曾怀疑是练功走火入魔,可他修炼的始终是秦家正统的龙血诀,从未有过差错。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汲取他的龙血精华一般。
“咳咳...”福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额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秦龙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从怀中取出秦雨柔给的那瓶伤药:“福伯,我先帮您上药。”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老人额头的伤口,然后轻轻涂抹药膏。动作轻柔细致,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判若两人。
福伯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已故家主秦啸天的影子。当年秦啸天对待下人也是这般宽厚,从不摆家主架子。
“龙少爷,您和家主真像...”福伯情不自禁地说道。
秦龙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不及父亲万分之一。若是他在,秦家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啸天在位时,秦家虽不是天岚城第一大家族,却也无人敢欺。他待人宽厚,治家严谨,深受族人爱戴。可惜失踪后,大长老一系逐渐掌权,秦家风气每况愈下,趋炎附势、弱肉强食成为常态。
“家主若在,定不会让您受这些委屈。”福伯愤愤不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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