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祭的钟声早已散去,金光破云的盛景被写进史官的笔端,载入《大靖新典·识政纪元》开篇。
百姓说,那是“识学”降世之日,千年蒙昧裂开一道光缝。
可真正的风暴,从不在庆典之中,而在无人注视的暗处悄然成型。
京城已连着七日不得安宁。
三名内阁大学士、两名御史台要员,在朝会之上毫无征兆地崩溃。
有人跪地痛哭,泪流满面却眼神空洞;有人僵立如木偶,嘴唇翕动,反复低语:“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活得明白一点……”更诡异的是,他们左手不自觉地摩挲右腕内侧,动作整齐得如同排练过千百遍。
这不是疯病。
这是唤醒。
刑部密令影卫追查,线索最终指向一个戴青铜傩面的“心理调理师”。
据侍从供述,这些人曾于数月前深夜求见此人,地点隐秘,交谈闭门,事后皆神情恍惚,却又执拗坚持“获益匪浅”。
可当影卫顺藤摸瓜,找到西华门外那间废弃民宅时,只余一面铜镜悬于残墙之上。
镜背刻着古老符文——似傩戏图腾,又像某种加密的行为编码。
镜面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串不断循环的情绪脸谱:怒、悲、惧、喜、疑……仿佛在演示一场精密的心理解构实验。
没有人见过那位“傩面先生”的真容。
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席卷朝堂的精神崩塌,究竟是邪术作祟,还是……识学的另一种形态?
直到萧玦收到那份尘封旧档。
《大靖官吏心理偏误档案》调阅记录
申请人:苏识(原尚宫局掌事姑姑)
批注内容:“情绪操控非神迹,乃行为预设与认知诱导之合流。若施术者足够了解对象之性格原型、创伤记忆与责任焦虑,则可通过极简暗示触发深层应激反应——此即‘无声规训’。”
萧玦站在紫宸殿中,指尖轻叩御案,声音冷得像冬夜结冰的河面:“她早就算到了。”
陈九低头不敢言语。他知道皇帝口中的“她”是谁。
那个教他如何用逻辑拆解权力的女人,那个以一介姑姑之身布下“影阁”情报网的女人,那个在他登基之后悄然退场、不留片瓦的女人。
苏识。
三年前,她递交辞呈,理由是“身心俱疲,愿归山林”。
萧玦允了,甚至亲自赐下江南良田十顷,命地方好生供养。
可她未取分毫,只带走一只旧包袱,和一枚形如游戏存档键的铜纽扣。
从此销声匿迹。
可如今,这满城风雨,这一场精准到令人胆寒的心理崩解,分明就是她的风格——不杀人,不动刀,只让人自己看见自己的虚伪与懦弱。
“封锁影阁旧址。”萧玦下令。
雨夜降临,禁军破开地底密道。
锈蚀石门后,是一条幽深通道,空气里混着墨香与铁锈的气息,像是时间凝固的伤口。
尽头小室中,一座奇异装置静静伫立:
- 一只裂口铜铃,声带残响;
- 一樽倒置沙漏,细沙逆流;
- 一面打磨至极光的凹面铜镜,能扭曲人心最深处的情绪。
工匠拨动机关,齿轮轻转,铜铃微颤,沙漏开始流动,镜面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变幻的人脸——先是愤怒咆哮,继而伏地痛哭,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诡谲微笑。
就在情绪切换的间隙,一行小字悄然浮现于镜中:
“你以为我在教人识人?不,我在教人藏己。”
萧玦瞳孔骤缩。
这不是解释,是嘲讽;不是终点,是开局。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谓的“面具案”,根本不是失控,而是一场压力测试——她在试这个王朝能否承受“人人皆可识人”的代价。
那些民间讲学者,那些自发组织“识理课”的驿卒马夫,那些能一眼看穿官员微表情的寒门学子……他们不是继承者。
他们是她的载体。
她把自己的思维方式、行为模式、心理战术,拆解成规则、习惯、推演公式,藏进了每一本《识理手册》的批注里,每一堂公开讲习的节奏中,每一个看似无心的案例背后。
她没有离开。
她把自己活成了制度本身。
而这一次的“青铜面具”,不过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道考题:
当权力者也开始被“识”,他们还能否维持伪装?
萧玦转身欲走,忽觉袖中一物微凉。
他掏出那枚铜纽扣,形如游戏存档键——她穿越而来时唯一的异世信物,也是她曾笑着说“这是我的复活币”的东西。
他望着它良久,终是松手。
风起,纽扣滚落栏杆,坠入黑暗,无声无息。
就像她当年离去时一样,没有告别,只有布局。
七日后,清明雨夜。
萧玦独自登上紫宸宫最高观星台。
雨水顺着飞檐滴落,京城灯火在雾中晕成一片迷蒙光海。
他手中握着一份最新密报:
“全国范围内,近三个月使用‘傩面’道具的戏班、巫祝、游方术士,共计四十七支。经查,其中三十九支曾在边境或驿站演出《哑戏·破铃谣》,表演者均戴无嘴青铜面,全程无声,仅以手势与步伐传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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