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吹动太极殿檐角铜铃轻响。
大靖新帝萧玦独坐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骨冷峻如刀削。
案前摊开一份《科举改制策论考题修订稿》,朱批未落,墨迹已干。
可他知道——这不是礼部拟定的版本。
也不是内阁三老斟酌再三的结果。
这是“她”留下的痕迹。
自从那位曾执掌尚宫局、后来悄然隐退于史册之外的苏识在三年前突然消失,朝堂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地震。
没有讣告,没有追封,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渐渐被剔出宫籍。
可萧玦清楚,这帝国的脉搏,仍在按她的节奏跳动。
她改了题。
今年春闱头场策论原题为:“论仁政之本,在礼乎?在刑乎?”中规中矩,四平八稳,是士林清流最爱的老生常谈。
可就在放题前一夕,一道密令自内廷直下贡院,替换试题——
“若天下无君,民当何依?试以三代兴亡为鉴,析秩序之源。”
诏令无署名,却加盖“凤篆监印”——那是苏识当年亲制、仅她与皇帝共知启用条件的秘印。
如今印章仍在,人却杳然。
贡院内外哗然。举子们面面相觑,笔尖悬空。
这不是答题,是叩问天命。
有人愤而掷笔:“此题悖逆!岂有无君之论?”
也有人彻夜难眠,反复推演:三代更替,汤武革命,周公制礼……若依此逻辑,政权合法性竟系于民心而非天授?
民间已有私议流传:“今上不过执剑者,真正定鼎之人早已退居云外。”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乌篷船缓缓穿行于烟雨长巷。
小荷披着素色斗篷,坐在船头煮茶。
她曾是苏识最得力的助手,掌管宫中典籍整理与舆情分析,后因“泄露宫规”被贬出京。
实则,是苏识亲手将她送出漩涡中心,托付一项隐秘使命——把那套“角色认知—行为预判—系统破解”的思维方法,从深宫带向人间。
如今的小荷,已是行走江湖的“讲学者”。
她在书院外设席,在茶馆里开课,用一个个故事讲述“如何看透一个人的真实动机”。
“你们可知,为何远坂凛总会在第三回合释放‘宝石剑’?”她轻啜一口茶,微笑道,“因为她内心深处,不相信自己能赢在第一招。傲娇的本质,是对失败的恐惧。”
台下学子怔住,继而哄笑,随后沉思。
他们不懂动漫,但他们听懂了——原来人心有模式,模式可解析。
有人问:“先生所授之法,是否可用于仕途?”
小荷不答,只反问:“你觉得当今科举之题,是谁出的?”
众人默然。
那一夜,数十份手抄讲义随江水流向四方。
其中一份,最终抵达白砚手中。
塞北黄沙漫天。
昔日统帅白砚,致仕后卸甲归山,游历边陲。
他曾率铁骑踏破北狄王庭,却被一句“功高震主”逼退庙堂。
如今他骑瘦马、背长刀,形如浪客,心却愈发清明。
接到那份由驿卒辗转送来的策论题时,他正蹲在破庙前啃干粮。
读罢良久,他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他喃喃,“她不是要选官,是要换脑子。”
苏识早就看透:这个王朝的问题,不在贪腐,不在党争,而在所有人都在按照旧剧本演戏——皇帝装圣明,臣子扮忠良,百姓磕头祈福。
可一旦危机降临,整个系统就会崩塌。
所以她要打破“标准答案”的迷信。
你要做官?
好啊。
先回答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这个皇帝,你们凭什么还相信这套制度值得维护?
这才是真正的“治国能力测试”。
白砚抬头望天,星河浩瀚。
他曾以为苏识只是个聪慧女子,助皇子夺位而已。
现在才明白,她根本不想掌控权力,而是想重构权力的认知基础。
“非人格化传承……”他低语,“不是传位于谁,而是让制度不再依赖任何人。”
包括她自己。
皇宫深处,萧玦终于提笔,在那份策论题旁写下批语:
“准。但增设二问:
若有一人,运筹帷幄而不居其功,拨乱反正而不见其形——此人该赏?
该杀?
抑或……本就不该存在?”
他合上卷宗,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
他知道苏识一定能看到这道附加题。
他也知道,她不会回答。
因为她早已教会他:真正的高手,从不下场答题。她只负责改题。
而这一次,她连试卷都懒得收了。
下一章预告:第225章《空白答卷》
一名考生交出全白试卷,仅书八字:“题已错矣,何须作答?”
京城震动,御史弹劾,而皇帝沉默良久,竟将其点为状元。
一场关于“质疑权威”的风暴,正式掀起。
夜雪如絮,覆了边关千山。
萧玦立于太极殿最高处的观星台,手中握着一纸密报,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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