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一阵沉稳、带着点公家气派的汽车喇叭声传来。一辆车身刷着“国营红星饭店”字样、半新不旧的绿色小卡车,稳稳地停在了周振华家院墙外,紧挨着那辆崭新的东风货车。
车门打开,跳下来的正是王师傅!但他今天没穿工装,而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蓝色厨师服,胸口口袋上还别着一枚小小的红星徽章。他身材敦实,面容憨厚,但那双常年掂勺、看火候的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他看到篱笆门口围着人,泥地里瘫着王芳,还有个油头粉面的胖子拿着纸笔对着周振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
“振华老弟!这是咋回事?堵门口干嘛呢?” 王师傅声音洪亮,带着国营单位人特有的那种中气十足和一点审视的意味。他先拍了拍周振华的肩膀,然后目光锐利地扫向张胖子:“这位是?”
周振华看到王师傅,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王师傅,你来了。这位是张老板,收菜的。正跟我打个赌呢。”
“打赌?打什么赌?” 王师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厨师服上的红星徽章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信。
张胖子被王师傅这身“官衣”和气势震了一下,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抢着把赌约内容说了出来,末了还带着一丝挑衅:“…这位…王师傅是吧?您给评评理!他这菜,我出六毛还不卖?还想卖更高?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离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他那好菜也得烂地里!”
王师傅听完,没立刻说话,而是踱步到周振华那辆货车的车斗旁。他伸出粗糙但异常稳当的手——那是常年掂锅掌勺、对食材分量和质感有着本能感知的手——拿起一根顶花带刺、翠绿欲滴、足有小臂粗的黄瓜。他没有掂量,而是用拇指指腹轻轻拂过瓜身密布均匀的刺瘤,又凑近深深吸了一口那清冽纯粹的瓜香。然后,他捏住黄瓜顶端的小花,指尖微微用力感受了一下花蒂的鲜嫩紧实。
这一系列动作,专业、细致,带着一种行家里手的笃定,看得围观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
“哼!” 王师傅突然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不大,却像冰水浇头,让张胖子心头一凉。王师傅转过身,扬了扬手里的黄瓜,对着张胖子,更是对着所有围观的村民,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张老板?我看你是眼瞎心也黑!”
他指着黄瓜,语气斩钉截铁:“就振华老弟这黄瓜!这品相!这新鲜度!这瓜香!你出六毛?!还大言不惭说人家痴人说梦?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把乡亲们都当傻子糊弄!”
快嘴李嫂忍不住问:“王师傅,您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您给说说,这菜在您那儿值啥价?”
王师傅把黄瓜小心地放回车斗,仿佛那是件艺术品。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脸色煞白的张胖子,朗声道:
“啥价?在咱们国营红星饭店,特级蔬菜专供灶上用的!就这黄瓜,论根!”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二”,然后加重语气,“两块!一根!这还是今天早市刚定的采购指导价!就这,我们采购科的老刘还嫌我报低了,说这么好的品相,送到省城友谊宾馆的后厨,三块五都有人抢着要!”
“两块?!一根?!”
“老天爷!一根黄瓜顶三四斤普通菜钱了!”
“国营饭店…大师傅都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
“振华…振华这菜真成金疙瘩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惊呼声、议论声炸开了锅。赵木匠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他都忘了捡。李嫂拍着大腿,嘴里“啧啧”不停。几个半大小子兴奋地蹦了起来。
王芳则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彻底僵在泥地里。两块?一根黄瓜?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亲口说的!这巨大的、颠覆性的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她本就浑浊绝望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所有的怨毒、咒骂和那点扭曲的快意都碾得粉碎。
她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师傅厨师服上的红星徽章,又看看自己脚边滚落的、沾满污泥的蔫豆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彻底失语。巨大的荒诞感和更深的、无底的绝望彻底将她吞噬。
张胖子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得像刚刮下来的猪油一样惨白油腻。他捏着那张还没签字的“赌约”,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王师傅的身份(国营饭店厨师)和那掷地有声的“两块一根”,像两记重锤,把他所有的叫嚣、“专业分析”和贪婪幻想都砸得稀巴烂!这不是他能不能给得起价的问题了,这根本是两个世界!他这种二道贩子,连摸人家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不…不可能…你…你…” 张胖子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看着王师傅那身代表着“公家”和“权威”的厨师服,再看看周振华平静却隐含力量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刚才竟然威胁了一个和国营饭店有直接联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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