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了指周围喧闹的摊位,又指了指远处隐约传来牲口叫声的方向:“像咱们今天来的这种,在乡镇上定期举行的、规模相对小一些的集市,在古代一般更具体地叫做‘墟市’或者‘场市’。‘赶集’、‘赶场’、‘趁墟’这些咱们常说的老话,其实都是从这些古称来的。这种集市通常是隔几天一次,有的地方是逢五逢十,比如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有的地方是逢三逢八,或者像咱们这儿,是祖辈传下来约定俗成的特定日子。到了日子,周围村子的人,就会算好时间,或挑着担子,或背着背篓,或推着小车,带着自家田里的出产、手工做的物件、或者需要出售换钱的东西,也从四面八方赶到这固定的地点来。”
“为啥要隔几天一次呢?天天都开集不是更方便,想买啥随时都能买?” 高红梅凭着日常生活的逻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问得好,”周振华欣赏地看了妻子一眼,解释道,“这主要是由古时候的生产力和交通条件决定的。那时候啊,普通人家能拿出来交换的剩余产品没那么丰富,可能几天才能攒下一些鸡蛋,织出一匹布,或者收获一担蔬菜。如果天天开集,很可能就没那么多东西可卖,也没那么多人天天有需求要买,集市就会显得冷清,达不到聚集效应。隔几天一次,既能给各家各户留出准备货物的时间,也能让需求积累一下,等到开市那天,人气旺,货物也相对集中,买卖更容易做成,气氛也热闹。再者,那时候出门主要靠步行或者牲畜,路途远的,来回一趟不容易,定期开集也方便大家安排时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带着点调侃的笑容,目光扫过高红梅,又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身旁正凝神倾听的周慧慧,补充道:“而且啊,你们别小看这赶集,它在过去,功能可多着呢!它不光是做买卖的地方,还是十里八乡的人们打听各种消息、交流见闻的‘新闻中心’,是久未见面的亲戚朋友碰头聊天的‘社交场合’,甚至……还是很多年轻人相亲见面、互相相看的重要地方呢!多少姻缘,就是在赶集的时候,借着看货、问价的由头,偷偷瞧上一眼,心里就有了谱。”
说到这里,高红梅立刻想起他们年轻那会儿,也是在这样的集市上,借着人多,偷偷摸摸地互相看几眼,说上几句悄悄话,脸上不由一热,带着几分羞涩和甜蜜,轻轻掐了周振华的手心一下,嗔怪地低声道:“老不正经,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周慧慧则被说得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想可不是吗,刚才一路走来,她就注意到集上确实有不少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女,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眼神偶尔碰撞,又迅速躲开,带着几分羞涩和探究,原来这古老的集市,至今还承载着这样的功能。
“原来是这样……一层套着一层,有这么多的讲究和历史。” 周慧慧恍然道,心里对“赶集”这两个字有了全新的、沉甸甸的认识,“怪不得总觉得赶集不光是买卖东西,大家见了面都那么高兴,有说不完的话。原来它自古就是大家见面聊天、传递消息的重要日子。”
“是啊,”周振华总结道,目光再次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中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深邃,“所以这赶集啊,它不单单是买东西卖东西的经济活动。它更是咱们世世代代农村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联络乡谊、沟通信息、娱乐放松、乃至维系社会关系的重要方式。你们看这眼前的烟火气,这喧闹声,这来来往往的人流,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这是几千年来,一辈又一辈人,就这样延续下来的生活图景。这烟火气,几千年了,就没真正断过。”
听着周振华深入浅出的讲解,高红梅和周慧慧再看向这喧闹非凡、色彩斑斓的集市时,感觉似乎瞬间厚重和立体了许多。眼前的景象,不仅仅是当下的热闹与鲜活,更仿佛与一条悠远的历史长河连接了起来。她们仿佛能看到,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代又一代的祖先们,也是这样穿着不同时代的衣裳,背着背篓、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怀着对生活的期盼和简单的喜悦,从四面八方的田埂小路、山间小道汇聚到一起,用最朴素的交易方式,维系着家庭的运转,传递着乡邻的温情,延续着这千年不变的、充满韧性与活力的烟火人间。这集市,就像一棵深深扎根于土地的大树,枝叶每年焕新,而根系却深植于古老的土壤。
“好了,历史课暂时上到这儿,”周振华笑了笑,打破了略显沉静的氛围,拉了拉高红梅的手,又转头招呼周慧慧,“走,红梅,慧慧,咱们别光站着说话了。去前面看看,我听着锣鼓家伙响得热闹,听说县里来的杂耍班子就在那边开场了!去凑凑热闹!”
“好!”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应道,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高红梅是期待那难得一见的杂耍表演,而周慧慧,心里那点因误会而产生的微妙涟漪,似乎也被这深厚的历史感和眼前鲜活热闹的生活氛围冲淡、安抚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作为这千年传统参与者的真切感和更加纯粹的兴奋。秋日明媚的阳光洒满集市,照在每一张洋溢着生活热情的脸上,空气中的各种气味混合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芬芳。生活的气息,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浓郁、真实而充满希望。他们三人再次汇入向前涌动的人流,朝着锣鼓喧天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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