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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接连留宿,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雍亲王府后宅投下了一颗巨石。
撷芳斋一时间成了王府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福晋宜修面上依旧温和,甚至送来了几匹上好的锦缎以示关怀,但眼神深处的思量却愈发深沉。
年世兰更是妒火中烧,几次在请安时言语带刺,若非胤禛那句“自有本王护着你”的承诺在文鸳心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又有福晋在场压制,恐怕冲突早已爆发。
李静言等人则愈发沉默谨慎,耿氏依旧平和,曹琴默的眼神则更加精光闪烁。
文鸳深知这份“恩宠”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她谨记胤禛“安守本分”的界限,对福晋恭敬有加,对年世兰的挑衅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便装傻充愣,只做听不懂,将“娇憨天真”演绎得恰到好处。
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经营撷芳斋这个小天地和……经营与胤禛的关系上。
温情,在细微处悄然滋长。
胤禛并非夜夜都来,他政务繁忙,时常在前院书房处理公务至深夜。
文鸳便会在估摸着他可能休息的时辰,让景泰或瑞珠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送去。
有时是一碗温润滋补的冰糖燕窝,炖得恰到好处,不甜不腻。
有时是几样清爽可口的小点心,如水晶虾饺、栗子糕,造型别致,一看就花了心思。
偶尔是一盅加了宁神药材的汤羹,放在保温的暖盅里,附上一张素笺,用簪花小楷写着:“夜深露重,王爷珍重。”
起初,苏培盛会恭敬地接下,道一声“侧福晋费心”。
胤禛也未必每次都用,有时只是看一眼便放在一旁。
但渐渐地,当文鸳的点心送得恰到好处,在他批阅奏折感到疲乏饥饿时,那温热的食物便成了一种无声的慰藉。
他会默默地用完,有时甚至会问苏培盛一句:“撷芳斋送来的?”
苏培盛何等精明,自然明白王爷的意思,回话时也会带上一句“侧福晋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
胤禛再来撷芳斋时,文鸳不再像最初那般紧张僵硬。
她会在他踏入院门时,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迎上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纯粹的笑容,娇声唤着:“王爷!”
那明媚的笑容和眼中纯粹的喜悦,是胤禛在刻板的宫廷和复杂深沉的后宅中极少见到的,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总能让他冷硬的心房微微一暖。
用膳时,文鸳依旧会安静地布菜添汤,但她开始留意他的偏好。
她发现他不喜过于甜腻,偏好清淡原味,对一道简单的鸡髓笋情有独钟。
于是,那道菜便时常出现在撷芳斋的餐桌上,而且总是摆在他最顺手的位置。胤禛虽未言明,但下箸的次数明显多了。
一日午后,胤禛在撷芳斋的书房(王府为侧福晋配备的小书房)处理一些不太紧要的文书。
文鸳轻手轻脚地进来,本想给他换杯热茶,却见他正凝神看着一幅摊开的地图,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
她不敢打扰,便安静地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拿起一件未完成的刺绣——是给他做的一个装印章的锦囊,上面绣着象征福寿的蝙蝠和祥云。
她低着头,飞针走线,动作笨拙而专注,室内只剩下他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和她细微的呼吸声。
胤禛从地图上抬起头,揉着眉心,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身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美的侧影。
她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神情宁静而美好。
她绣得那样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份专注和安宁,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烦躁。
他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静谧:“绣的什么?”
文鸳吓了一跳,针差点扎到手,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被惊扰的懵懂:“啊?回王爷,是…是给您做个装小印的锦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展开绣面给他看,“妾身手艺粗陋,王爷别嫌弃。”
胤禛看着那略显简陋的蝙蝠祥云纹样,目光又落在她微红的指尖(应是长时间刺绣所致),心中微动:“费这些功夫做什么,内务府有的是。”
文鸳抿唇一笑,带着点小女儿的娇态:“内务府的是内务府的,这是妾身的心意。
王爷日夜操劳,妾身帮不上大忙,只能做些这样的小玩意儿,盼着王爷用了能顺心些。”
胤禛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和微红的指尖,那句“心意”轻轻敲在他心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起她方才换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熨帖入心。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却流淌着一种比刚才更舒适的暖意。
文鸳的“娇气”在胤禛面前,渐渐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特权。
夜里他动作稍重,她便忍不住细细抽气,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便不自觉地放缓了力道,甚至会用指腹笨拙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换来她小猫般往他怀里蹭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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