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锐响划破旧书市场上空残留的混乱气息,如同投入浑浊水面的石子,打破了这片刻因力量透支而凝滞的寂静。
刘芯彤扶着陈科手臂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陈科借着她手臂的力道站稳,试图挺直那总是显得慵懒从容的脊背,但苍白的脸色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却出卖了他此刻的虚弱。
“我没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试图抽回手臂。
刘芯彤没有松手,反而扶得更稳了些。“支援到了,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先回去。”
陈科看了她一眼,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惯常的深邃与淡然被一种强忍痛楚的疲惫取代,甚至掠过一丝极少见的、近乎狼狈的神色。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好。”
他没有再逞强。这份罕见的顺从,让刘芯彤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迅速安排赶到的同事处理现场——控制那个悔恨交加、精神濒临崩溃的书生,清理混乱,安抚受惊的群众。自己则拦了一辆车,半扶半架着陈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闲云轩。
一路上,陈科闭目靠在座椅上,呼吸轻浅而急促,眉头紧锁,像是在与体内某种翻江倒海的痛苦抗争。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刘芯彤坐在他旁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属于灵力的气息变得紊乱而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被烈火灼烧后又急速冷却般的、带着焦糊味的异样感。
这就是灵力反噬?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看似无所不能、游走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男人,也会受伤,也会如此……脆弱。
回到闲云轩,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熟悉的书卷气和宁静仿佛具有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科几乎是靠着本能,踉跄着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我去书房……歇一下就好……”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刘芯彤没有听他的。她扶着他,直接走向一楼他平日里偶尔小憩的里间。那里有张简单的榻,比二楼她的客房更近,也更方便她照看。
将他安置在榻上,他几乎是立刻便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滚烫如被火炙,额头上冷汗涔涔,唇色失去了所有血色。
刘芯彤拧了热毛巾,小心地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的皮肤,那冰火交织的触感让她心惊。
她不是医生,不懂灵力,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最基础的看护。
她想起陈科平日里偶尔会煎制一些气味奇特的药茶,说是安神固元。她起身,来到他那间从不允许她随意进入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更加浓郁沉郁的古旧墨香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草木清气扑面而来。
书房比想象中更大,也更加……惊人。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年代的书籍,竹简、帛书、羊皮卷、线装刻本……琳琅满目,仿佛一座微缩的文明宝库。
空气中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像是无形的阵法在悄然运转,守护着这里的宁静与秘密。
她没有时间细看,凭着记忆里闻到过的药草气味,在靠窗的一个小几上,找到了几个造型古朴的紫砂药罐和一小堆用油纸包好的药材。旁边还放着一本手写的、纸张泛黄的册子,上面用清隽的小楷记录着各种药材的配伍和煎制方法。
她拿起册子,快速翻找与“灵力损耗”、“反噬”相关的方子。手指拂过那些陌生的药名和玄奥的剂量单位,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正在触碰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神秘的传承体系。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标注着“固本培元,安抚灵紊”的简易方子,药材恰好手边都有。她没有任何犹豫,按照册子上的步骤,生起小泥炉,取水,称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煎药的过程漫长而安静。只有药罐里咕嘟咕嘟的声响,和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余晖。
刘芯彤坐在小炉旁,看着跳跃的火苗,思绪却难以平静。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这间书房。除了那些浩瀚的藏书,墙角还堆放着一些散乱的笔记和卷轴。
她看到一些摊开的兽皮卷上,用极其古老的文字描绘着扭曲的符文和星图;看到一些竹简上,刻着关于“渡异人誓约”、“灵性锚点”的只言片语;甚至在一本摊开的牛皮笔记本的某一页,看到了用钢笔写下的、关于“书灵初生,心智如白纸,易受‘故事’性情侵染”的担忧记录……
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中慢慢组合,勾勒出陈科身为“渡异人”那沉重而孤独的使命,以及他所面对的、远超她想象的复杂与危险。
千年光阴,独自守护着两个世界的平衡,与各种危险的“异客”周旋,如今还要面对一个因她而加速苏醒、前途未卜的“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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