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像一块被反复漂洗的棉布,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呈现出一种干燥而透明的质感。阳光穿过教室窗户,少了些刺眼,多了几分醇和,安静地铺在堆满教辅书的课桌、磨得有些光滑的水泥地,以及少年们微微汗湿的额发上。
周二到周四,日子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在起床铃、上课铃、下课铃和放学铃的循环中平稳运行。林辰左臂的状况,像一枚植入体内的定时炸弹,那阴冷僵硬的痛感无时无刻不在低鸣,提醒着他另一个世界的狰狞。但他已将伪装修炼得近乎本能。宽大的校服外套完美地掩盖了手臂的异样,除了某些需要双手协作的瞬间他会自然地“偷懒”,除了体育课上他只能坐在场边阴影里看着别人奔跑跳跃,除了化学实验时他只能担任记录和递器材的“辅助”角色,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个成绩中下游、偶尔在课堂上眼神放空、被不少低年级学妹偷偷议论的“有点帅又有点痞”的学长。
他与叶知秋之间,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解读、甚至难以察觉的独特默契。这种默契,渗透在校园生活的每一个细微褶皱里。
数学课的板书总是密密麻麻。当老师叫到叶知秋回答一个涉及复杂空间想象的立体几何题时,她会站起身,用清冽平稳的嗓音条分缕析,逻辑严密得像在宣读定理。而在她坐下时,后背会极其自然地、轻微地向后靠一下,恰好贴上林辰前伸的桌沿,一个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接触,像是无意识的借力。只有坐在林辰斜后方、一直悄悄关注着叶知秋的那个体育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笔。
英语课的小组讨论总是吵吵嚷嚷。林辰因为手臂不便,很少动笔记录,大多时候是听着,偶尔在王胖子跑偏时踹他一脚,或者在叶知秋陈述时,给出一个角度刁钻的补充。而叶知秋,则会将她那份字迹清秀、重点突出的笔记“随意”地放在小组桌面的中央位置。当有别组同学好奇地想借阅时,她会抬起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这里面有一些我们组内约定的速记符号,外人可能看不懂。”
午休的图书馆角落,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避风港。王胖子是的后勤部长,总能变戏法似的掏出各种零食和他妈妈精心准备的、永不重样的爱心便当,香气时常引得周围人侧目。叶知秋是信息处理中心,李建业那本字迹潦草的笔记、关于“序守计划”的零星信息碎片,在她手下被分门别类,试图拼凑出真相的轮廓。林辰,则大多数时候是倾听者和评判者,他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在叶知秋陷入思维瓶颈时,抛出一个基于他那诡异直觉的、切中要害的假设,或者,用他那只完好的右手,跟一个顽固的橘子包装较劲,最终往往被叶知秋默不作声地拿过去,指尖灵巧地几下解开,再面无表情地推回他面前。
“辰哥,我发现了,”有一次王胖子趁着叶知秋去书架区找资料,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叶姐对你绝对是这个!”他偷偷竖了下大拇指,“你看她对你多不一样。”
林辰正咬着叶知秋刚拆开包装的巧克力威化,闻言瞥了他一眼,含混不清地说:“少废话。她那是进行风险投资,懂吗?确保核心资产不会提前减值。” 然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说这话时,他耳廓边缘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叶知秋刚才离开的方向。
王胖子嘿嘿笑着,不再戳破,心照不宣地啃着自己的鸡腿。
然而,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其水面之下,从未缺少暗流。
周四下午的自习课,气氛相对松弛。阳光斜照,教室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隔壁重点中学校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男生出现在了教室后门。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深蓝色礼品袋,上面系着银色的丝带。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直接落在了靠窗位置的叶知秋身上。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是实验中学的沈泽昊!他又来了!”
“天,他真的好帅啊……家里好像还是开公司的?”
“这都第几次了?叶知秋好像从来没理过他吧?”
“这次送的什么?看起来好高级……”
沈泽昊在门口站了约莫一分钟,见叶知秋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依旧沉浸在手头的英文原版书籍里,仿佛他是空气的一部分。他脸上那抹自信的笑容微微僵硬,最终还是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迈步走进教室,将那个精美的礼品袋轻轻放在了叶知秋空着的同桌桌面上,对着她的侧影,声音温和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知秋,一点小东西,希望你喜欢。”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步伐依旧从容,只是背影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叶知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没有回应,甚至连翻书的节奏都没有改变。仿佛刚才那场引起小小轰动的插曲,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定。下课铃声响起,她合上书,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书包,径直从前门离开,目光甚至没有扫过那个与她仅一尺之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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