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池骋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走廊惨白的光线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复之前的绝望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装着水果的袋子,沉默地走了进来。
他的左手手掌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点点暗红——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病床上,看到吴所畏正闭目养神,但眼睫在他靠近时微微颤动了一下。
池骋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很轻,受伤的手在放下保温桶时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吴所畏苍白安静的侧脸,
仿佛要将这张脸重新刻进灵魂深处。
吴所畏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心里有点发毛,但戏还得演下去。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是那种带着疏离。
看向池骋时,甚至还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带着一种“直男”对陌生同性过度靠近的警惕。
“你……又来了?”
吴所畏的声音干涩,带着刻意的疏远,“我说了我不饿。”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池骋缠着绷带的手,心头一阵酸楚,但迅速移开。
池骋的心脏像是被那警惕的眼神和疏离的语气狠狠刺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甚至挤出一个极其僵硬、却努力显得温和的浅笑。
他忽略了吴所畏的拒绝,用那只未受伤的右手自顾自地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粥香弥漫开来。
“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补充营养,流食最好。”
池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但努力放得轻柔。
他用右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温热的、熬得软烂的瘦肉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然后递到吴所畏唇边,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仿佛牵动了左手的伤痛。
“来,张嘴。”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完全超出了“陌生人”甚至普通朋友的界限!
吴所畏立刻“炸毛”了,身体猛地向后仰,脸上露出夸张的抗拒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恼:
“你干嘛?!我自己有手!我又不是残废!还有,我们很熟吗?你别靠这么近!两个大男人这样喂来喂去的……恶不恶心!”
他说着,目光再次掠过那只刺眼的、渗着血的绷带手,语气里的“嫌弃”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忍。
池骋递着勺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足足三秒。
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绷带上暗红的痕迹似乎更深了一点。
吴所畏那句“恶不恶心”,精准地扎在他最痛的地方。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但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江倒海的剧痛死死压回心底,连同掌心传来的阵阵灼痛一起。
他脸上的僵硬笑容没有消失,反而更“温和”了一些,只是眼底深处那片悲凉更加浓稠。
“好,你自己吃。”
池骋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
他将勺子放回碗里,用右手把整个保温桶轻轻放在吴所畏伸手能够到的床边柜上,还细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小心烫。”
吴所畏看着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尤其是那只沉默地垂在身侧、带着自残伤痕的手,心里莫名堵得更厉害了,但是既然开始了,自己就必须演下去!
他故意笨拙地、甚至有些粗鲁地用右手拿起勺子,自己舀粥喝,发出不小的声响,
还把几滴粥洒在了被子上,充分展现一个“不拘小节”的“直男”风范。
池骋默默地拿起旁边的纸巾,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笨拙地替他去擦被子上的污渍,
仿佛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全然不顾自己左手的伤。
吴所畏身体又是一僵,想躲开,但对方动作太快。
他只能皱着眉,语气硬邦邦地说:
“说了不用你管!我自己来!你这人怎么这么……这么……”
他瞥了一眼池骋的左手,那句“烦人”终究没说出来。
池骋擦干净被子,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没听到他的抱怨。
他拿起水果袋,从中取出一个苹果。然后,他转身走向病房角落的洗手池。
水龙头被拧开,冰凉的水流哗哗作响。
池骋用右手拿着苹果,想要冲洗。但单手操作一个湿滑的苹果非常困难,尤其水流冲击下,苹果很容易脱手。
他尝试将苹果放在洗手池边缘,用右手手指按住,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洗。
水流溅起水花,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他缠着绷带的左手。
绷带迅速洇湿,暗红色瞬间扩大了一片。冰凉的清水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池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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