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威利那里带回的鱼饵盒子被凡郑重地放在了工作台一个干燥避光的角落。那不仅仅是一盒鱼饵,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带着海风咸味和长辈期许的信任凭证。窗外的夜幕已完全降临,清冷的月光与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交相辉映,将斯塔布斯农场映照得一片朦胧而圣洁的银白,仿佛整个世界都沉静了下来。
屋内,壁炉里的松木劈柴燃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不断驱散着从门窗缝隙渗入的冬夜寒意,在墙壁和家具上投下温暖而变幻不定的光影。凡给自己泡了杯香气袅袅的草药茶,坐在壁炉前那张陪伴他许久的旧扶手椅里,膝盖上摊开着那本厚重的《祖祖城植物图谱》。铜壶终于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霸占了他腿上的最佳位置,将自己团成一个沉甸甸、热乎乎的毛茸茸的球,喉咙里发出持续而响亮的、如同小马达般的呼噜声,仿佛在宣示着此刻的绝对主权。
屋子里安详极了,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脆响、猫咪那富有节奏的呼噜声,以及他自己偶尔翻动厚重书页时发出的沙沙声。这种极致的宁静,让人的思绪也变得如同窗外缓慢流动的月光,沉静而深入。凡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一种名为“上古水果”的奇异植物的精细插图,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其生长周期极其漫长,对环境要求近乎苛刻,但成熟后的果实据说价值连城,甚至带有某些传说般的功效。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流传于吟游诗人歌谣中的遥远传说,而非现实中可以培育的作物。
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到旁边关于高级肥料复杂配方的页面,心里开始默默盘算着,等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季,农场的哪些地块可以优先进行土壤改良,尝试种植这些更具挑战性的经济作物。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信马由缰地从具体的农事规划,飘到了白天发生的种种琐碎却充满人情味的事情上:艾芙琳奶奶念叨着要给他织一条能抵御倒春寒的新围巾;亚历克斯在广场上遇到他时,依旧活力四射地拍着他肩膀,约他天气暖和了再去沙滩练球;路过莉亚小屋时,透过窗户瞥见她画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带着淡淡忧郁却又无比美丽的雨景;当然,还有威利慷慨赠送鱼饵时那洪亮的笑声,以及他讲述的那些关于海洋与远航的、真假难辨的奇闻轶事……
最后,所有的思绪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定格在了海莉身上。暗房里那诡谲红光下,她凝视显影液时专注而认真的侧脸轮廓;她将那张门廊合影递过来时,蓝色眼眸中难以掩饰的、混合着专业自信与一丝小小得意的光彩;还有她谈起如何捕捉不同天气、不同时辰下光影变幻时,那种发自内心、几乎能感染周围一切的热爱与激情。
一种微妙而持续温暖的情绪,如同壁炉的热量般,在他心间悄然弥漫、沉淀。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期待在镇上每一次与她的不期而遇,开始下意识地留意那些她可能会举起相机、眼中闪光的景色,开始珍惜那些看似随意、却总能让他心情明亮起来的短暂交谈。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声混合着清晰愉悦与淡淡陌生困惑的叹息。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全新的,强烈而难以忽视,像一颗被冬日里罕见暖阳意外唤醒的种子,在本应沉睡的季节里,迫切地想要破开坚硬的外壳,向着未知的土壤深处扎根、向上生长,却又对即将展开的、完全陌生的生命形态,怀着一丝本能的忐忑与不安。
“你说……”凡下意识地低声开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寻求某种荒谬的认同,手指无意识地、持续挠着铜壶那毛茸茸、温热的下巴,“……喜欢上一个人,到底……该怎么让她知道,才算合适呢?”
话刚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随即不由得失笑摇头。居然……真的对着一只除了吃、睡和统治两脚兽之外别无所求的猫咪,讨论起如此复杂的人类情感问题。
铜壶被下巴上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挠痒服务弄得极其舒服,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帝王享受姿态。听到凡那近乎呓语的问题,它喉咙里持续不断的呼噜声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慵懒至极、又带着明显嫌弃意味的:
“喵……嗷呜?”(翻译:愚蠢至极的两脚兽!喜欢?喜欢这种简单的事情,不就是把你抓到的最肥美、尾巴还在动的新鲜老鼠,叼到她面前,大方地放下吗?或者……把你食盆里最珍贵的那半罐顶级鲑鱼罐头,毫不犹豫地分给她!多么直接!多么真诚!多么充满诚意!你们人类啊,总是喜欢把最简单明了的事情,用那些弯弯绕绕、莫名其妙的想法,搞得复杂又麻烦!)
凡被猫咪这套纯粹基于食物链和领地本能的、简单粗暴的“情感表达哲学”彻底逗乐了,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的笑声。心里那份因陌生情感而生的纠结与重量,似乎也随着这笑声松动、减轻了一些。“你说得对,也许……确实不用想得那么复杂,那么……仪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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