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咎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卷起飒爽的弧度。他看着眼前沸腾如岩浆的人群,看着段烈眼中那压抑了十几年的复仇之火,看着阿青被王语嫣牵着手时那初生雏鸟般的懵懂与新生的光亮,胸中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直冲霄汉!
金国铁浮屠铁蹄踏碎山河?女真勇士弯刀饮血如林? 很好! 那大理,便以这万千寒门子弟心头燃起的星火为种,培育出属于自己的——天龙!
“下一站!”他手中马鞭破空,发出清越的锐响,直指东南! “丽水城!”
马蹄踏碎官道的尘土,滚雷般远去。身后,三十余名新晋弟子在教习的指挥下迅速列队,一张张稚嫩却写满坚毅的面孔上,初生的信念如同淬火的星辰,熠熠生辉。段烈与阿青站于队列最前,一个如同即将出鞘的凶刀,一个好似亟待破土的青芽。 官道上烟尘漫卷,这支承载着新旧交替、孕育着燎原火种的队伍,踏上了通往下一个城镇的征途。而“镇南王砸碎门第、广纳寒门英才”的消息,已然化作比马蹄更迅疾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大理!无数蜷缩在阴暗角落、挣扎在尘埃里的年轻身影,抬起了浑浊的眼睛,望向那面开始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天龙大旗。
星火虽微,终可燎原。
雨水连绵不绝,敲打着永昌城西区腐朽的屋檐,汇成浑浊的细流,沿着歪斜的瓦片淌入泥地里,砸出一个又一个深褐色的浅坑。空气中弥漫着霉烂稻草和陈年染料混合的刺鼻气味。十七岁的阿岩蜷缩在废弃染坊最深处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砖墙,像一头在陷阱中舔舐伤口的孤狼。他左眼肿胀成一道紫黑的细缝,嘴角凝结着暗红的血痂,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那是今早为了半块发霉的麦饼,在市集被巡街衙役的包铁水火棍结结实实擂上的印记。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相对干燥的破布,把怀里那半块沾了泥污的饼子裹紧,如同守护着稀世珍宝。
“岩哥…”一声细若游丝的呼唤从角落几口巨大破缸后面传来。一个瘦得脱了形、肋骨根根分明的小女孩阿草探出头,枯黄的头发贴在凹陷的脸颊上,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豆子…豆子又烫起来了…抽…抽得厉害…”
阿岩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霉味直冲肺腑,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血腥气。他毫不迟疑地把半块饼子掰开,将稍大些的那半用力塞进阿草冰凉的小手里。“拿着,阿草,先垫一口。我去看豆子。”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锈铁,嘶哑艰难。
染坊更深处的阴影里,十几个蜷缩的身影挤在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烂稻草堆上。最小的豆子不过五岁,蜷成小小的一团,最大的阿树也只十四岁。他们是被父母遗弃的弃儿,或是被黑蛇帮从更偏远的山村拐来的“货”。永昌城黑暗的角落是他们的牢笼,乞讨、偷窃、充当人盾挡刀是他们苟延残喘的代价,用血泪换来的几个铜板,最终都流进了黑蛇帮恶霸们满是油污的腰包。
阿岩快步走到稻草堆中间,跪在不停抽搐的小身影旁。豆子浑身滚烫,小脸烧得通红,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小小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痉挛中绷得像块石头。阿岩粗糙的手掌覆上那滚烫的额头,心猛地往下沉。去年冬天那个同样湿冷的雨夜,小桃子和狗儿就是这样浑身滚烫,抽搐着,在他绝望的注视下渐渐冰冷僵硬。
“阿树!”阿岩猛地扭头,对着旁边一个同样瘦削但骨架稍显高大的少年低吼,“你看紧大家!谁都不许出声!我…我去弄药!”他颤抖着手摸向腰间最隐秘的破布内袋,指尖触碰到三枚边缘锋利、冰冷坚硬的铜钱——那是他忍了多少次毒打,从牙缝里抠出来,藏了整整半个月的命根子。
“岩哥!不成!”阿树一把攥住他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中是深沉的恐惧,“让张扒皮他们知道你藏了钱…会…会剥了你的皮的!再说了…”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张扒皮晌午前才来撂下狠话,说天黑前要带你们几个大的去码头‘开张’…这时候出去…”
阿岩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码头“开张”?哼!不过是让他们这些半大孩子去当探路的替死鬼,趁乱偷窃那些带着护卫的商旅行囊!上个月,十四岁的阿水被发现时,尸体已经泡在洱海里发胀,脸上还留着惊恐凝固的表情,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是被暴怒的商人用铁钩生生捅穿的!
“不去,豆子就没了!”阿岩的声音像濒死的野兽在低吼,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气。他猛地甩开阿树的手,沾着泥污的草鞋踏进冰冷刺骨的积水里。
“哗啦——!!”
腐朽的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碎裂的木屑四溅!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浓烈的劣质土酒和汗臭味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空间。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左边额角一道狰狞蜈蚣疤的壮汉堵在门口,雨水顺着他湿漉漉的蓑衣边缘淌下,砸在地上啪啪作响。他身后是四五个同样凶神恶煞、手持短棍的打手。正是黑蛇帮盘踞西城的小头目,人见人怕的“鬼见愁”张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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