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阴冷,吹动张宇额前的碎发,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星的夜幕。
父亲的信就在水下,那里藏着一切的答案,是他此行的终点。
可周小雨尖锐的求救声,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他坚定的决心。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四个血字“他要出来”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底蠕动。
六十八小时。
子时门。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黑水河的秘密可以等,但活人的命,等不了。
张宇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劲风,身影迅速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目标——镇一中。
深夜的校园静得像一座坟场,只有风穿过操场发出呜咽。
张宇轻车熟路地避开巡逻的保安,如狸猫般潜入那栋早已废弃的旧教学楼。
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门虚掩着,一股混杂着粉笔灰、霉味和血腥的阴气扑面而来。
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桌椅东倒西歪,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暴动。
地面上,用刺目的红墨水写满了各种规矩——“坐姿端正”、“不准抬头”、“不可交头接耳”。
这些字迹扭曲癫狂,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的恐惧中挣扎。
正对门的黑板,从中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像被一把无形的巨型戒尺狠狠劈过。
这就是周小雨她们玩笔仙的地方。
张宇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平平无奇的通冥笔,笔杆入手冰凉。
他蹲下身,用笔尖轻轻触碰地面上残留的血字。
瞬间,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笔杆涌入,通冥笔仿佛有了生命,自动在他身前的空地上划出一行小字:七问锁魂,问尽魂断。
果然如此。
笔仙之术,本质是与阴物定下契约,有问必有答。
但有些禁忌之问,一旦触及,便会引火烧身。
她们一定是问了第七个问题,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彻底激怒了盘踞在此的阴物。
突然,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粉笔盒“啪”的一声,盖子弹开,几支五颜六色的粉笔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其中一支红色的粉笔滚到张宇脚边,停住了。
他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粉笔的断裂处,正缓缓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黏稠得如同干涸的血迹。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想起小时候,娘一边给他缝补衣服一边絮叨:“娃的念想最干净,画出来的太阳最暖,画出来的花最香,那些颜色里头,都藏着娃儿心里头最真的东西。”
这间教室,废弃前是小学生的画画室。
这几支粉笔,十年来被无数孩子握在手中,画过蓝天,画过笑脸,画过象征希望的太阳。
它们日复一日地吸收着最纯粹、最天真无邪的童年执念……
张宇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死死盯住那几支彩色粉笔,咬牙默念:“够不够?用十年童真执念,破你百年阴塾幻境,够不够?!”
话音刚落,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检测到高密度群体记忆执念(童年无忧),点化条件满足——是否启动?”
“启动!”张宇毫不犹豫,“点化目标:彩色粉笔。生成物:童谣阵!附加效果:唤醒本我,破除阴塾幻境!”
指令下达的瞬间,地上的七支彩色粉笔嗡嗡作响,自行悬浮到半空,以一种玄妙的规律排列成一个圆环。
教室地面上,一圈淡淡的光晕浮现,光晕中隐约能看到儿歌《小兔子乖乖》的简谱旋律虚影。
阵法成了!
张宇闭上双眼,将自己的一段记忆注入阵法核心——那是小学二年级,他忘了带橡皮,急得快哭了。
邻座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周小雨,悄悄把自己的小兔子橡皮掰了一半给他,两人趴在桌子上,用彩色粉笔一起画了一道横跨整个本子的彩虹。
刹那间,粉笔阵光芒大盛!
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室,墙壁上那些癫狂的红字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消融褪色。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被一种温暖、纯净的力量一扫而空。
就连周小雨留在地上的那四个血字,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时机已到!
子时将近。
张宇深吸一口气,将那个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笔仙碟摆在教室中央,他要当着那东西的面,把这场被中断的游戏玩完!
他故意大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聊聊。我们来问,第七问!”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住笔杆。
这一次,他没有问任何问题,而是将自身的一缕阳气透过指尖渡了进去,心中默念:“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冤屈,现在,滚出她的身体!”
笔尖仿佛被烫到一般,在纸面上疯狂地旋转、跳动,力道之大,几乎要挣脱张宇的手指!
最终,它停了下来,用一种扭曲、愤怒、充满无尽痛苦的笔迹,在纸上疯狂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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