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雾弥漫的精神维度边缘,碎金色的光粒像被揉碎的星子,簌簌落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幕上。帐幕是用程叙的机械义肢分解重组的纳米纤维制成,泛着冷银色的金属光泽,却被帐内透出的暖黄光芒染得温柔起来。
陈砚正低头调制药剂,玻璃烧杯里的淡紫色液体咕嘟冒泡,散发出苦杏仁混着薄荷的奇异气味。他左手按着操作台边缘,右手持着银亮的搅拌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操作台是用星舰残骸的合金板改造的,边缘还嵌着半片断裂的能量晶体,折射出虹彩般的光。
“手腕再稳点,这‘醒神散’最忌手抖。”苏言蹊的声音从帐幕另一侧传来,她正蹲在地上给伤员包扎,素色棉麻裙摆沾了不少灰黑色的精神尘埃,麻花辫垂在肩头,发尾别着朵小小的白色药花,那是她用基因改良技术培育的镇痛草,此刻正缓缓释放着安神的香气。
陈砚哼笑一声,手腕轻巧一转,搅拌棒在烧杯里划出个完美的圆弧:“当年在战地医院,照明弹炸在三米外我都能给伤员开胸,这点风浪算什么?”话虽如此,他还是放慢了动作,目光落在烧杯中逐渐沉淀的银辉上——那是用星髓之晶的粉末提炼的,能稳定精神波动。
帐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有什么重物在地面拖行。苏言蹊猛地抬头,发间的药花瞬间绽放出细碎的光,这是她感知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陈砚已经抓起桌角的应急注射枪,枪管里装填着高浓度的精神稳定剂,泛着幽蓝的光。
帐幕被一只焦黑的手掀开,顾承霄踉跄着闯进来。他的黑色西装早已被精神能量灼烧得破烂不堪,左半边身子覆盖着灰败的暗影纹路,像爬满了枯死的藤蔓。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前,沾着暗紫色的精神血污,唯有那双眼睛,褪去了往日的阴鸷,只剩下彻骨的疲惫和悔恨。
“帮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说出两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身上的暗影纹路就亮一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帮我把这个……送出去。”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掌心里躺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芯片,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红光。陈砚皱眉打量着他——这芯片的材质和能量波动,明显是暗影议会的加密传输器。
“你想耍什么花样?”苏言蹊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的金属碎屑,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她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药囊上,那里装着能瞬间麻痹精神的“锁魂草”粉末,是她特意为应对暗影势力准备的。
顾承霄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我这条命……早就被暗影能量啃得差不多了。”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暗影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这是玄墨的坐标……还有他培育虚空母巢的计划……”
陈砚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精神能量痕迹——这种能量波动,和之前袭击星舰的虚空生物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林疏桐说过的话:当暗影能量彻底吞噬宿主,会引发剧烈的精神爆炸,方圆百里的意识都会被撕碎。
“离他远点!”陈砚猛地拽过苏言蹊,将她护在身后。注射枪对准顾承霄,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这人身上的能量波动已经开始紊乱,强行注射稳定剂只会加速爆炸。
顾承霄似乎没在意那把指着自己的枪,他艰难地直起身子,暗影纹路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告诉林疏桐……”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母巢的核心在……”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淡紫色的精神冲击波像潮水般涌来,帐幕的纳米纤维瞬间绷紧,发出嗡嗡的哀鸣。顾承霄的身体猛地一震,暗影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他的眼睛里最后一丝清明被吞噬前,突然将芯片塞进陈砚手里。
“来不及了……”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轻得像叹息,“替我……说声对不起。”
陈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顾承霄转身冲向帐幕缺口,身上的暗影纹路在接触到外界光粒的瞬间,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他张开双臂,像一只折翼的黑鸟,迎向那片汹涌而来的暗影潮水——那是玄墨派来追杀他的虚空猎手,正发出尖锐的嘶鸣。
“以我残躯为界,此路……不通!”
顾承霄的声音响彻整个精神维度,他体内的暗影能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却没有如预想般爆炸,而是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虚空猎手牢牢挡在外面。幽蓝的火焰越烧越旺,他的身体在火焰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点点光尘,融入那道屏障之中。
屏障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那是顾氏家族的守护图腾,此刻却闪耀着净化一切的白光。虚空猎手们撞在屏障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融化的冰雕般逐渐消散。
陈砚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芯片,呆立在原地。苏言蹊从他身后探出头,看着那道逐渐变得坚固的光墙,发间的药花轻轻摇曳,落下一片治愈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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