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过,田里的水洼积着新雨,映得天光晃晃的。李二柱卷着裤腿站在水田里,手里攥着把稻苗,翠绿的叶片沾着泥水,看着就精神。小禾和王磊蹲在田埂上,正往塑料盘里分苗,盘里垫着湿润的海绵,每格放三株,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小兵。
“爹,您看这苗够壮实不?”小禾举起一株苗,白生生的根须在手里晃,“王磊说,根须长过五厘米才算合格,咱这苗都快七厘米了!”
李二柱凑过去瞅了瞅,指尖碰了碰带露的叶尖:“比去年买的苗强多了,你看这叶色,深绿发亮,是有劲儿的样。”他往水田中间走了两步,踩出个浅浅的坑,“就按王磊说的行距,三十公分一株,咱先插个样板田,让村里人看看。”
王磊把分好的苗盘往田埂边挪,手里拿着根缠红绳的竹竿:“叔,我量好了,这根竹竿是标杆,插的时候对着绳,保证行距不差分毫。”他跳进田里,裤腿瞬间溅满泥点,“我先插几行示范,您看明白了再跟着来。”
春杏提着竹篮在田埂上走,里面是刚蒸的菜团子,萝卜缨子馅的,带着股清苦的香。“歇会儿吃点东西,”她把篮子往石头上一放,“王磊,你城里来的娃,哪受过这罪,快上来擦擦汗。”
王磊直起身,脸上混着汗和泥,却笑得露出白牙:“婶,这比在实验室有意思多了!您看这泥土多亲,踩上去软乎乎的。”他接过菜团子咬了一大口,“真香!比食堂的盒饭有滋味。”
小禾跟着爹学插秧,手里的苗刚插进泥里就歪了,急得直跺脚。“别用劲揪,”李二柱手把手教他,“拇指和食指捏住苗根,轻轻往泥里一按,让根须贴着土,这样才站得稳。”他插的苗像扎了根似的,笔直地立在水里,间距不差半分。
“爹,您这手艺,比农科所的专家还厉害!”小禾看着爹插的苗型,横看竖看都笔直,忍不住夸道。王磊蹲在田埂上用尺子量,惊叹道:“叔,您这行距误差不到一公分!比机器插得还准,这是咋练的?”
李二柱嘿嘿笑,抹了把脸上的泥:“种了一辈子地,闭着眼都知道该往哪插。”他望着远处的水渠,“等渠水通了,这田灌得匀匀的,苗长得更齐。”
晌午的日头晒得水田里冒热气,春杏把带来的凉毛巾分给他们,又往每人手里塞了个甜瓜——是张奶奶家种的,脆甜多汁。“王磊,下午教俺们看苗情呗?”她啃着瓜问,“哪些苗是缺肥了,哪些是缺水了,俺们老辈人就看个大概,不如你们年轻人懂科学。”
“没问题!”王磊把瓜籽吐在纸上,“缺肥的苗叶尖发黄,得补点氮肥;缺水的苗蔫头耷脑,叶边发卷。我带了本《稻田管理手册》,下午给您念念。”
小禾突然指着水田边:“娘,您看那是什么?”几只白鹭从远处飞来,落在田埂上,细长的腿在水里探着,啄食着小虫。“这鸟儿专吃害虫,是咱的好帮手。”李二柱说,“以前用农药,鸟儿都不来,现在咱用生物防治,鸟儿又回来了。”
王磊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这叫生态平衡!叔您无意中就做到了,比书本上说的还生动。”他把照片发给导师,配文:“在田间实践生态种植,传统经验与现代技术完美结合。”
下午,王磊真的在田埂上开起了“课堂”。他从背包里拿出显微镜,对着叶片上的蚜虫观察:“您看这蚜虫的卵,得用瓢虫来治,一只瓢虫一天能吃一百多只蚜虫。”小禾在旁边给乡亲们翻译,把专业词换成土话:“就是让七星瓢虫当‘警察’,抓蚜虫这‘小偷’。”
张奶奶拎着篮子来送新摘的豆角,听得入了迷:“原来种个地还有这么多门道!以前就知道虫来了喷药,哪晓得还能请‘帮手’。”她往王磊手里塞了把豆角,“好孩子,多给俺们讲讲,让俺们也学学新法子。”
夕阳把水田染成了金红色,插好的稻苗在晚风中轻轻摇,像片绿色的波浪。李二柱看着田埂上聚着的乡亲们,听着王磊讲的“光合作用”“生物链”,突然觉得这田埂变成了真正的课堂——老辈人传下来的种地经验,和年轻人带来的科学知识,在这里融成了最好的教材。
回家的路上,春杏拎着空篮子,脚步轻快:“王磊说,等稻子扬花时,还能养点鱼在田里,稻子遮阴,鱼吃虫,鱼粪还能肥田,一举三得。”
李二柱扛着农具,望着满天晚霞:“这日子啊,就像这稻苗,只要肯学新东西,就准能长得旺旺的。”他想起王磊说的“循环农业”,虽然词儿听不懂,但道理明白——土地不亏待人,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最好的回报。
远处的水渠传来哗哗的水声,渠水正顺着新修的田埂,一点点渗进刚插好的稻田里。那些嫩绿的苗尖沾着水珠,在暮色里闪着光,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充满希望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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