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岸的事。我承认,我私下在纽约、波士顿建了萃胜堂。但东部是什么光景?安良堂的李希龄,靠着巴结坦慕尼协会的政客,当上了’唐人街市长’;协胜堂那帮亡命徒,只认斧头和枪。
那里是一片没有规矩的烂泥潭!我建萃胜堂,不是为了背叛您,是为了抢占先机!只要您一句话,我可以放弃西海岸的所有,立刻去东海岸,把萃胜堂的牌子换成致公堂,为您打下东部这片江山!”
“在加州,我们华人有七八万人,我知道九爷您私下购买军火不计其数,我们在加州起事,避开海边的炮舰,占领萨克拉门托,抢下农场和铁路,再造汉家河山!”
“第二,下南洋!”
“我能猜到爷您的谋划,荷兰人正在苏门答腊和婆罗洲打仗,他们需要劳工,也制造了混乱。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西婆罗洲,已经距离剿灭兰芳公司不远!那些存在了几十年的华人矿业联盟,那些公司,全都被荷兰人打散了!”
“但南洋列强云集,水路是生命线,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西班牙人,都是海上强国,只能暗中做事,不如在此地举事!”
“欧罗巴白夷可窃取土人世代祖地,我辈何不能为!”
“国内活不下去的流民万万,如今走私偷渡难以断绝,裂土封疆,万世基业,时机成熟之日,无数儿郎无不敢为天下先!”
“爷,九爷!”
“为了这样的基业,我于新敢为九爷效死!”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此起彼伏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黎伯等人眉头紧锁,不敢出声,
陈九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言。
“你想做金山的罗伯芳,想学不列颠哥伦比亚的罗四海,我倒是小看了你。”
“于新,字幼平,广东台山人。你今年约么有三十六七岁?
你年幼时到到旧金山。做了几年杂活,因为会写几个字,脑子活,被一个白人律师看中当厨工,学了英文,后来又读了法律。被张瑞南引入宁阳会馆后,你靠着处理洋人事务和在馆中放贷,有了自己的产业。后又叛出会馆,自立合胜堂,杀人放火。
我整合巴尔巴利海岸,分你一份,做起了娼妓和赌博生意。”
“有哪里不对,你补充一下。”
于新脸色苍白,不知道陈九费力说这些做什么,
“你平生贪财忘义,好酒色,信奉金钱和暴力,心思深沉,野心甚大,胆气充盈,骨气却少三分,我送你四个字,枭獍之性。
我没死的话亲自为你主持后事,你的弟弟于二和私生子我会送到你老家,安排一笔钱,足够后半生无虞。”
“我现在没力气,没法亲手给你体面。”
“黎伯,下刀快一点,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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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新的尸体被抬出后堂,从院外等候的众人面前穿过。
他目眦欲裂,面目狰狞,一身是血,打湿了名贵的西装。
堂下暗流涌动,刀枪暗振,脚步不停,无数人奔向海岸区,执行清洗。
麦克和几个爱尔兰人正撞见这杀气沸腾的一幕。
麦克的一个手下,一个年轻的爱尔兰人,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左轮枪柄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麦克……我们是不是该……”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哀求,“我们该拼了,还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鬼地方?”
麦克摇了摇头,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那些杀气腾腾冲出去的华人枪手。
他丝毫没有避讳身边的卡洛律师,和那面无表情、持枪跟在他们身后的一整队华人。
“拼?”
麦克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嘲,“陈九把海岸区经营得像个铁桶。你以为是靠忠心?”
他朝着那些枪手的身影抬了抬下巴:“不是因为他的人有多忠心,是因为跟着他,能赢得金钱和尊重。巴尔巴利海岸区外围的所有产业——赌档、妓院、走私、劳工……全都被他的私兵控制着。”
“那里华人总会和致公堂根本无法插手,都是他的死忠,敬他如敬神。”
“他现在不死,”麦克的声音冷酷而平静,“这些靠着暴力产业养着的豺狼就乖顺听话。他们闻到了血腥味,但是只会听陈九一人的刀。”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刚刚于新尸体消失的方向。
“可他要是真死了……那巴尔巴利海岸才是真的血雨腥风。所有人都会扑上来,给他陪葬之后就是撕碎这片肥肉。”
站在他身边的,是玛格丽特。
她曾是海岸区一个舞女,在最绝望的时候被麦克亲手救下。而现在,她是好几家酒馆和一家旅店的老板。她紧紧抓着一个男孩的手,脸色却比其他人都要平静。
那是她的儿子,也是麦克的儿子。
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睁着一双遗传自麦克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黎伯从后堂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血腥气更浓了。他用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扫过麦克,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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