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漫长的雨季,因为这一把总是向她倾斜的伞,因为那个在风雨中短暂的、保护性的拥抱,变得不再阴郁潮湿,反而充满了某种隐秘的、甜涩交织的温暖。
她低头看着手心的糖,明白他的守护从未改变,只是在时光的流逝中,换了一种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方式,悄然降临。
梅韵涵在屋檐下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掌心里的那颗草莓糖被焐得微微发软,糖纸边缘都有些黏腻,才恍然回神。屋檐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哗啦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也仿佛在冲刷着她怦怦乱跳的心。脸颊上的热意迟迟不退,那个短暂却清晰的、被护在他身侧的感觉,如同烙印般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低头,慢慢剥开那颗草莓糖,放进口中。甜味依旧,却似乎与往常不同,多了一丝风雨的味道,多了一丝……属于他手臂温度的、令人心慌意乱的余韵。
“涵涵,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别淋湿了!”张阿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关切。
梅韵涵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慌忙将糖块整个咽下(差点噎到),含糊地应了一声:“来了!”她最后望了一眼龙斯誉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下茫茫雨幕,这才转身推门进屋。
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潮湿阴冷形成鲜明对比。她换下微湿的鞋袜,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母亲关于今天学校情况的询问,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放学路上那一幕。
他为什么……会那样?
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吗?
还是……
她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得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她借口要回房间换衣服,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窗外雨声敲打着玻璃,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跳。她走到窗边,望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世界,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隔壁龙家别墅的方向。他的房间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没有拉开,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在回味刚才那一刻?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羞赧,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甜蜜。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手臂虚环过来的触感。
这一夜的雨,似乎下得格外漫长。梅韵涵躺在床上,听着连绵的雨声,辗转反侧。往常,这样的雨天只会让她觉得宁静好眠,但今晚,每一滴雨声都像是在敲打她的心扉,提醒着白天的那个瞬间。
而另一边,龙家别墅里。
龙斯誉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爽的居家服。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竞赛习题集,笔尖却久久没有落下。窗外是不绝于耳的雨声,他的眼前却反复浮现出伞下那张近在咫尺的、惊慌泛红的小脸,以及自己手臂触及她后背时,那纤细而柔软的触感。
他当时没想太多,风太大,他只是不想让她被淋湿,不想让伞被吹跑。动作快过思考。但现在静下心来,那份触感却变得异常清晰,连同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雨气和一点点草莓糖甜香的气息,一起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烦躁地合上习题集,站起身,走到窗边。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视线。他看向梅家别墅,她的房间还亮着温暖的灯光。她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为那个意外的触碰而感到困扰?或者……害怕?
他抿紧了唇,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不确定的烦乱。他习惯于掌控,习惯于规划,习惯于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守护她。但今天那个超出计划的近距离接触,和他此刻心中这陌生的、躁动的情绪,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的。今天那颗糖,已经给她了。
雨季的守护,似乎在这一天,悄然变了质。它不再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照拂,不再仅仅是青梅竹马之间的习惯性陪伴。一种更加朦胧、更加敏感、同时也更加令人心绪不宁的情愫,如同这窗外无声蔓延的潮湿水汽,渗透进了两人之间,让往后的每一次同行,每一次对视,都可能带上不同以往的、心跳加速的意味。
这一夜,雨未停,两个房间里的少男少女,怀着各自的心事,都失眠了。而窗外,秋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唱着它的歌,仿佛在预告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即将步入一个崭新的、充满未知与悸动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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