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梅韵涵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
窗外是冬日少见的晴朗天气，阳光透过薄雾，在窗台上跳跃。她拉开衣柜，第一次为穿什么衣服而犹豫不决。最终选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浅蓝色的羽绒外套，这是外婆去年冬天给她买的，说这个颜色衬她的肤色。
八点五十分，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梳理着长发，心跳快得不像话。
八点五十五分，门铃准时响起。
梅韵涵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龙斯誉站在门外，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围着她从未见过的浅灰色围巾，整个人显得挺拔而清隽。他手中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到她时，目光微微停顿了一瞬。
“早。”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早。”梅韵涵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飞快地移开视线。
去美术馆的路上，气氛有些微妙的紧张。龙斯誉专注地开着车，梅韵涵小口啜饮着咖啡，目光飘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是德彪西的《月光》。
“你准备的音乐？”她忍不住问。
“嗯。”他简短地应道，“适合看画展。”
梅韵涵的心轻轻一动。他总是这样，看似冷漠，却在细节处藏着不为人知的用心。
美术馆门口已经排起了队。龙斯誉停好车，很自然地走到她身侧，用身体为她隔开拥挤的人群。他的靠近带来一阵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
“跟紧我。”他低声说，手臂虚环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
展厅内光线柔和，参观者安静地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龙斯誉对展馆布局似乎很熟悉，径直带着她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展厅。
“就是这里。”他在一幅油画前停下脚步。
画作描绘的是黄昏时分的塞纳河畔，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紫粉色，河面上波光粼粼，对岸的建筑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最精妙的是光影的处理，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时刻的温度和微风。
这正是梅韵涵最欣赏的那位画家的代表作。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转头看他。
龙斯誉的目光落在画作上，侧脸在展厅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上次你说过，喜欢他的光影。”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梅韵涵自己都快忘记了。可能只是在某次闲聊中随口一提，他却记在了心里。
她站在画前，久久移不开视线。那些细腻的笔触，温暖的色调，让她暂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想去看看真迹吗？”龙斯誉突然问。
“嗯？”梅韵涵愣了一下，“这不就是……”
“这是复制品。”他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真迹在楼上的特别展厅，需要预约。”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你怎么……”
“跟我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向一条相对隐蔽的走廊。
工作人员似乎认识他，微笑着为他们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门。门后的空间更加安静，灯光也调整得更加专业，几幅珍贵的真迹在特制的灯光下静静陈列。
梅韵涵屏住呼吸，走近那幅她向往已久的原作。近距离观看，能清晰地看到画布上细腻的纹理，颜料堆积形成的独特质感，那些在印刷品上无法呈现的细节此刻都鲜活起来。
“太美了……”她喃喃自语，眼眶微微发热。
龙斯誉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安静地守护着这个时刻。他的目光时而落在画作上，时而落在她专注的侧脸。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轻声问。
梅韵涵摇摇头。
“这幅画的名字叫《暮色温柔》。”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第一次看到它时，我想起了你。”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不是因为你像这幅画，”他继续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而是因为你让我感受到了同样的……温柔。”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生涩而珍重的意味。梅韵涵怔怔地望着他，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的情绪。
“龙斯誉，我……”
“不用现在回答。”他打断她，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我只是想告诉你。”
展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悬挂了几个世纪的画作静静注视着这对年轻的男女，仿佛在见证着什么。
梅韵涵低下头，看着两人被拉长的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交叠。她想起医院走廊里他紧握的手，想起清晨他递来的温热豆浆，想起雪夜里他笨拙的温柔。
心底某个地方，悄然绽放出一朵花。
“我们去看下一幅吧。”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龙斯誉怔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好。”
他们在特别展厅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龙斯誉对艺术史的了解出乎梅韵涵的意料，他能清晰地讲解每个画派的风格特点，甚至一些画作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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